昏黃的燭光在營帳內搖曳,散發着微弱且曖昧的光暈,將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何沐銘古銅色的肌膚在這昏暗的光線里,泛着一層異樣的光澤,細密的汗水和血水沿着他飽滿且健碩的肌肉線條緩緩滑落,散發出更加厚重的血腥味。
裴觀景提着藥箱匆匆趕來,走進營帳時,瞬間便捕捉到何沐銘胸前插着的那把寒光閃爍,格外刺眼的匕首。
只見何沐銘的床前站着馮德,他正小心翼翼地給何沐銘擦拭着身體。
裴觀景腳步一頓,微微皺起眉頭,不禁詫異地看向馮德,「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美色昏頭。」 馮德撇了撇嘴,朝着右邊看了一眼,示意裴觀景看過去。
裴觀景扭頭,看到右邊的柱子上綁着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年。
一陣若有若無的雪蓮清香飄來,他抬眼頓住,「這是…… 坤澤?」
馮德點了點頭,湊近裴觀景,小聲道:「是何將軍的寵妾。」
聲音雖小,但一旁被綁着的穆爾還是清楚地聽到了這兩個字。他頓時不滿地瞪大雙眼,眼中燃燒着怒火,狠狠地看向馮德。馮德卻裝作若無其事,轉過身去,就當沒看見。
「這是?」 裴觀景滿心疑惑,一般的寵妾哪有隨軍出行的這份殊榮,況且這是軍營重地,竟然在主將的營帳里藏着一個坤澤,這要是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說別的,裴大夫還是快些診治,將軍的傷情不容耽擱。」
馮德焦急地打斷他的思緒,將裴觀景引到何沐銘的床邊,輕輕拉開他胸前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紅布,憂心忡忡地問道:「這血為何止不住?」
裴觀景迅速取出藥箱裡的工具,開始為何沐銘把脈,仔細查看傷口,然後神色凝重地說道:「傷口在心口側邊的血脈之上,若是貿然拔出,會血流不止。目前止血藥已不多,我需要劉大夫前來一同搭手救治。現在我先下幾針,穩住情勢。」
「劉大夫年紀大,已經在來的路上,屬下這就去親自接他。」 裴觀景剛說完,站在馮德一側的一位士兵主動請纓,快步離開去接劉大夫。
馮德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士兵趕緊去。然後,他上前,俯下身,低頭仔細查看何沐銘胸前的傷口。
「這傷口要是再偏移一分,恐怕將軍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能夠進入主帳行刺將軍?」 裴觀景施完針,順手將手搭在何沐銘的手腕上,繼續為他把脈,同時疑惑地問道。
「還能是誰,不就是……」
突然,馮德猛地想起裴觀景的身份。將軍此前多次叮囑過他,不要在裴觀景面前暴露過多信息。他頓時止住話頭,改口道:「不就…… 是那些該死的狼族,還能有誰?」
「哼,狼族怎麼了?我們狼族都是征戰沙場的好男兒,你們一個堂堂的大將軍,手段如此下作不堪,活該他被……」
看守穆爾的士兵見氣氛越來越緊張,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過激的話,當機立斷,迅速用一塊碎布塞進他的嘴裡,堵住了他後面的話語。
嘴巴被堵,身體被束縛,動彈不得、說不了話的穆爾憤怒地環顧四周,眼中燃燒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那個塞他嘴的士兵,拼命地掙扎着,雙腳不停地蹬踹。
他試圖掙脫束縛,可一切都是徒勞。
「這又是?」 裴觀景微微皺眉,神色平靜,淡淡地指了指穆爾,「他是狼族人?」
「呵呵,是之前何將軍在戰場上撿來的孤兒,想來還是不懂事不聽話。不過他長得好看,將軍比較寵他,所以現在養得……是有些嬌蠻任性,您別往心裡去。」
馮德滿臉堆笑,急忙上前,側身擋住裴觀景看向穆爾的視線,打着圓場,試圖將話題一帶而過。
就在這時,之前去請劉大夫的那名士兵匆匆回來。
劉大夫一到,裴觀景便不再過多關注這邊的情況。他和劉大夫簡單交流幾句,兩人迅速進入狀態,為何沐銘止血取匕首,穩住傷情。
醫治過程緊張漫長,等到一切終於結束,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天近大明。
裴觀景和劉大夫簡單擦拭掉身上沾染的血跡,與馮德打了個招呼。考慮到軍中穩定,幾人商議後決定隱瞞下這次何沐銘受傷的真實情況。
遠處的天際升起橘紅色的朝陽,營帳外路過的士兵腳步聲越來越響,營帳內的柴火越燒越旺。
換了幾波士兵守着穆爾,馮德也堅持不住回去休息。臨走前,他深深看了一眼穆爾才離去。
馮德走後,穆爾紅着一雙眼,靜靜看着離他十步遠,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何沐銘,眼底的幽藍俞漸俞暗。
……
裴觀景回到自己營帳時,葉晨正好睡醒。
他睡眼惺忪,穿好衣服,剛掀開帘子準備出去,就和進來的裴觀景迎面碰上。
由於事發突然,葉晨腳下一個不穩,身體向前傾,差點摔倒。裴觀景眼疾手快,微微伸出手,輕輕扶住他的胳膊,搭在他腰間的手在穩住他身形後瞬間收回。
裴觀景低頭看着他,神色微動:「去哪裡?」
葉晨退後一步,讓開路,回答說:「師父,去醫營啊。昨晚不是說何將軍遇刺了嗎,我想着軍營里估計受傷的士兵不少,想早些去醫營給他們看病。」
「何將軍沒有遇刺,只是舊傷犯了,不小心傷到肋骨,記得不要外傳。」 裴觀景放下手中藥箱,轉身看着快要離去的少年,出聲叫住他。
「嗯?肋骨傷了,需要半夜那麼多人去抓刺客嗎?」 葉晨的手停在半空,動作頓住,回頭滿臉疑惑地看向裴觀景,眼中透着不解。
裴觀景閉上眼,輕輕點了點頭:「對,就是肋骨傷了。」
「可是……」 葉晨還想追問。
「沒有可是。」
裴觀景猛地睜開雙眼,陽光從掀開的帘子透進,那雙被光隔開上下臉的琥珀色眼眸,漸漸上前,「禍從口出,記得不該說的不能說。」
話都說到這份上,葉晨自然明白裴觀景話里的深意。他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師父,那我現在走了,您快休息吧。」
裴觀景望着葉晨離去的背影,眼神深邃而意味深長,片刻後,他轉身走到桌前,俯下身,輕輕打開桌子下的暗格,從中拿出一張白紙。
紙上寫到:主帳營中,一人可疑,詳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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