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呂布坐在府中,面色陰沉,左手輕扣桌面,右手緊握劍柄,胸中憤懣如烈火灼燒。他派人四處打探貂蟬的消息,卻毫無回音。終於按捺不住,徑直闖入內堂,質問身邊的侍妾。
一名侍妾畏畏縮縮地回道:「夜裡太師與新人共度良宵,至今尚未起身……」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敢直視呂布鐵青的臉。
呂布猛地站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他冷哼一聲,壓下心頭怒火,隨即轉身潛向董卓的臥房。他如幽靈般穿過庭院,來到臥房後窗,屏息探頭向內窺探。
只見貂蟬正倚窗坐著,手中拿著一柄精緻的木梳,緩緩梳理如雲的青絲。燭光映在她臉上,卻帶著一層淡淡的憂愁。呂布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卻見她忽然停下梳頭,目光低垂,眉間微蹙,淚光隱現,取出一方香羅輕輕拭淚。
呂布心頭一震,胸中翻湧起複雜的情緒。他的手握緊劍柄,又鬆開,像是受控於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貂蟬似有所覺,目光偷偷掠過窗外,分明與呂布的目光對上,但她隨即垂下眼簾,泫然欲泣的神態更添幾分楚楚可憐。
呂布不敢久留,匆匆離開。然而,他轉了一圈,心中糾結萬分,又忍不住折返。這一次,他悄然潛入堂中,卻見董卓已坐在中堂,端著玉盞正悠然用膳。
董卓瞥見呂布,語氣隨意卻帶著一絲試探:「奉先,外頭有事嗎?」
呂布壓下內心的波瀾,低頭拱手道:「無事。」
董卓點點頭,示意他站在一旁侍立。呂布不發一言,卻忍不住偷眼瞟向中堂深處。透過半垂的繡簾,他隱約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貂蟬正從簾後穿梭,步履輕盈。她的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望向呂布,眼神裡帶著濃濃的愁緒與不捨,彷彿在無聲地控訴著自己的不幸。
呂布怔住了,神魂蕩漾,整個人像被牽扯進了一場無形的漩渦中,無法自拔。他的胸口急促起伏,掌心微微冒汗,內心如狂風驟雨,既是憤怒,又是痛惜。
董卓冷冷地看著呂布的異樣神色,眼神變得陰沉。他放下酒杯,聲音帶著濃濃的懷疑:「奉先,既然無事,就退下吧。」
呂布猛地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絲不甘,但不敢違命,只得拱手退下。他走出堂外,步履沉重,目光卻忍不住回望,心中如刀割般疼痛,無法平息那深埋的怒火與對貂蟬的牽掛。
自從董卓將貂蟬納入府中,他幾乎沉浸在美色之中,荒廢政務,整整一個月未曾理事。近日他偶染小疾,臥床休養,貂蟬衣不解帶,時刻陪伴在側,悉心服侍。她的柔情與奉承讓董卓心中滿溢歡喜,對她的寵愛更是無以復加。
這日午後,呂布入內堂探望,正遇董卓酣睡。他輕步走進,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尋著,內心隱約燃燒著一股無法壓抑的渴望與憤恨。就在這時,他的視線落在床榻後。
貂蟬緩緩探出半個身子,身著素衣,眉目間藏不住的悲楚,她用手輕輕指向自己的心口,又轉而指向酣睡的董卓,隨後淚如雨下。那晶瑩的淚水在燭光下閃爍,如刀般刺入呂布的心。他僵在原地,胸中翻湧著說不出的痛苦與怒意,雙拳緊握,眼中滲出濃濃的絕望。
貂蟬看到他的神情,淚水流得更加汹涌,像是訴說著自己無助的處境,也似在懇求他救她脫離深淵。呂布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邊是對董卓的愧疚與敬畏,另一邊是對貂蟬的無盡愛戀與同情。
就在此刻,董卓翻了個身,朦朧間張開眼睛。他注意到呂布站在床邊,目光直直盯著貂蟬的方向,神情中滿是震動與痛楚。董卓瞬間清醒,臉色陰沉如鐵,猛地坐起,順著呂布的視線回頭一看——貂蟬正立在床後,淚眼婆娑,神態楚楚可憐。
董卓的臉瞬間漲紅,怒火從胸口直竄到頭頂,他猛地一拍床榻,聲音如雷霆炸響:「呂布!你竟敢覬覦我的愛姬!好大的膽子!」
呂布急忙跪下,臉上既有慌亂又有羞愧,嘴唇顫抖,卻說不出半個字。
董卓怒目圓睜,咬牙大喝:「來人!將他趕出去!以後不許再踏入內堂一步!」
侍從聞聲而至,雖然不敢多看,卻迅速將呂布扶起架走。呂布被推出門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貂蟬滿含淚水的目光。那一瞬,他的心似乎徹底碎裂,隨著房門緩緩關上,一切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沉默。
呂布滿腔怒火回到府中,雙拳緊握,腳步沉重,每一步似乎都壓在怒意上,震得地板嗡嗡作響。他的臉色鐵青,目光陰沉,像壓抑不住即將爆發的風暴。路過時,正遇到李儒。
李儒見呂布神色異常,立刻上前低聲問道:「將軍何事如此煩憂?」
呂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憤然低聲道:「董卓這老匹夫,當眾羞辱於我,竟為了一個女子將我逐出內堂!我對他忠心耿耿,這就是他的回報?」
李儒聞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壓低聲音道:「此事非同小可,太師若因此得罪將軍,恐怕會生變。且容我進言,請將軍稍安勿躁。」
呂布冷哼一聲,轉身離去,仍是滿腔怨憤,身影如一座即將崩塌的高山。
李儒當即進見董卓,拱手一拜,神色鄭重:「太師,天下大事尚未穩定,將軍呂布乃您倚重的左膀右臂,豈能因小事而輕易得罪?若他心生怨懟,後果不堪設想。」
董卓皺眉,語氣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哼,他竟敢對貂蟬動心!這口氣,我如何能忍?」
李儒搖頭,語重心長:「太師,天下尚未入您掌握,目下正是用人之時。倘若將軍心懷不滿,轉而投向敵營,大業恐難成。依我之見,不如明日喚他入堂,以金帛好言相慰,修補嫌隙,免生禍患。」
董卓沉吟片刻,終於點頭:「好,就依你所言。」
次日,董卓派人將呂布召至內堂。堂中布置華麗,然而呂布步入時,神情冷漠,雙眼依舊鋒利如刃,帶著壓抑不住的怨氣。
董卓看在眼裡,強自按捺怒火,換上溫和的笑容,語調低緩:「奉先,昨日我病中神志不清,一時言語不當,傷了你的心。你為我征戰沙場,立下無數功勞,我又怎會輕視於你?昨事純屬誤會,還請你莫要放在心上。」
呂布垂下目光,沉默片刻,最終緩緩拱手,語氣冷硬:「太師言重,末將不敢心存怨懟。」
董卓察言觀色,忙命侍從捧上重禮:「來人!將金十斤、錦二十疋呈上,奉先平日辛勞,這些聊表心意。」
呂布微微一怔,隨即收起冷峻的表情,恭敬地跪下謝恩:「多謝太師厚賜,末將愧不敢當。」
董卓笑著扶起呂布,語氣親切:「好!奉先果然是我的左膀右臂,往後我還要倚重於你。」
呂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告辭而去。然而,他走出堂門的那一刻,笑容瞬間消散,雙眼再次被陰鬱籠罩。他的手指輕觸腰間劍柄,目光下意識地瞥向董卓的內院方向,心中深處仍燃燒著對貂蟬的無盡渴念與痛苦。身在董卓左右,他卻早已覺得自己被困在深淵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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