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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寅時的梆子聲裹着屍蠟味滲入戲樓。
周燕回攥着陰兵留下的黃符帖，指腹摩挲到人皮特有的肌理。
符帖背面用金粉勾着戲樓暗道圖，密室方位正是柳蟬衣當年存放胭脂的廂房。
當他撕開夾層，半片翡翠頭面應聲而落——正是第一章衣箱裡血蜈蚣棲身的那枚。
暗道石階長滿滑膩的苔蘚，每步都濺起腥臭的黑水。
周燕回劍鋒挑破蛛網，發現牆縫嵌着成排的琉璃罐。
那些泡在藥酒里的眼球正隨着他的腳步轉動，瞳孔里映着柳蟬衣唱《穆柯寨》時的身段。
最末端的罐底沉着枚貓眼石戒指，戒面裂痕拼出"亥時見"三個字。
水域的腐臭味突然濃烈，周燕回推開暗門，看見二十八具戲服骷髏正在黑水中沉浮。
它們腕間纏着浸血的紅線，另一頭繫着戲班成員的手腳。武旦骸骨突然躍出水面，點翠頭面迸裂，露出柳蟬衣完整的頭骨——天靈蓋處釘着七枚刻滿符咒的棺材釘。
"師兄..."骸骨的下頜開合，濺出的水珠在空中凝成湘西趕屍符。
周燕回揮劍斬斷紅線，那些骷髏突然集體轉向，空洞的眼窩裡鑽出銀翅蜈蚣。
蜈蚣背上的面孔齊聲誦唱《牡丹亭》，聲波震得琉璃罐紛紛炸裂。
渡口方向傳來馬蹄踏浪聲。
周燕回潛入刺骨的沅江，看見陰兵隊伍正在水下行走。
士兵們抬着的紅木箱裂開縫隙，飄出無數畫着戲班成員肖像的紙錢。
當首陰兵突然駐足，鎧甲縫隙鑽出的屍蟲拼出新字："欲解畫皮咒，需渡生死門"。
沉船殘骸中坐着個穿嫁衣的女人。
她左手給骷髏梳頭，右手握着柄玳瑁梳，妝奩里擺着七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當女人轉頭時，周燕回看見她後腦勺貼着張完整的人皮——正是自己三年前送柳蟬衣出閣那日的面容。
"蟬衣！"周燕回劍尖挑開嫁衣，露出女人森白的肋骨。
心臟突然爆裂，血霧中浮現出戲樓建造時的場景：工匠們正將活人封入樑柱，那些掙扎的面孔赫然是如今的戲班成員。柳蟬衣被鐵鏈鎖在祭壇中央，趕屍匠用她的血在二十八具屍體上畫符。
女人突然扯下後腦的人皮。
那張屬於周燕回的面容在血水中舒展，化作通往沉船底艙的地圖。
艙內烏木棺材上釘着九百九十九枚棺材釘，每根釘帽都刻着戲班成員的生辰。棺蓋縫隙滲出硃砂，在地面繪出戲台八卦陣的倒影。
"周老闆好眼力。"班主王四海舉着巫蠱娃娃從暗處走出。
那娃娃穿着柳蟬衣的戲服，心口插着他送的玳瑁梳。
當周燕回伸手搶奪時，娃娃突然睜開眼，嘴角裂到耳根："師兄可記得，咱們同練《霸王別姬》的光景？"
血水突然沸騰。二十八具骷髏破水而出，將周燕回逼至祭壇邊緣。
王四海撕開戲服，露出胸口縫合的數百張人皮——每張都是歷年慘死的戲班成員。
最外層那張正在融化，露出下方柳蟬衣青灰的臉："當年你親手給我畫的眉，如今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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