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菱形窗欞時,露娜被後頸的刺痛驚醒。
她蜷縮在繡滿紫藤花紋的雲錦被裡,盯着水晶吊燈上懸掛的二十九顆月光石——每顆石頭裡都凝結着昨夜被封印的魔霧,正隨吊燈搖晃折射出深淺不一的灰影。
"小姐該喝藥了。"茜絲端着翡翠藥碗推門而入,裙擺沾着庭院新開的雪鈴蘭香氣。
侍女腕間的銀鈴隨着動作輕響,驚飛了窗台三隻正在啄食月光石碎屑的藍喙雀。
露娜怔怔望着陌生少女發梢纏繞的冰晶鏈,那些細碎冰粒正隨着呼吸頻率閃爍藍光。
她試圖調動魔力感知時空坐標,卻發現識海里漂浮着嬰兒車形狀的霧團——穿越那夜的紫藤花香突然在舌尖炸開,混着殘留的咖啡苦澀嗆得她咳嗽起來。
"當心嗆着。"茜絲慌忙用咒語穩住翻倒的藥碗,薄荷色藥液在虛空中凝成旋轉的球體,"昨夜您用守護陣淨化西翼時魔力透支,大魔導師說您至少要靜養三天......"
"母親呢?"露娜突然攥緊被角。
記憶碎片在疼痛中重組:冰稜鏡里二十九個滿月夜的噬魂陣紋、萊昂納德簽名字跡褪色時飄落的紫藤花瓣、育兒室方向石板碎裂的脆響......她赤腳跳下床時踩到地毯下凸起的魔法符咒,銀藍色魔紋順着腳踝爬上小腿,將踉蹌的幼小身軀定在原地。
茜絲指尖亮起解咒術的微光,卻在觸碰到露娜的瞬間被彈開。
侍女驚訝地看着自己指腹凝結的霜花:"這是夫人斷腕處的極寒之力?"
露娜後知後覺摸向發燙的後頸,那裡被月光灼燒出沙漏形狀的印記。
她突然想起艾麗婭用銀髮裹住自己時的溫度——那些本該柔軟的髮絲帶着刀刃般的寒意,將試圖鑽進她耳道的黑霧絞成冰碴。
"我要見母親!"露娜用指甲刮蹭着禁錮魔紋,血珠滴在銀藍色符咒上竟燃起幽藍火焰。
當第三滴血落下時,床頭懸掛的月光石突然同時轉向西翼方向,在牆壁投射出嬰兒車碾過星圖的虛影。
茜絲突然按住她滲血的手腕,淺金色瞳孔倒映着契約捲軸的花體字:"三分鐘前盧修斯大人才加固過西翼結界,您現在過去會觸發......"侍女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縷紫藤花瓣形狀的黑霧正從她耳後滲出,在觸及露娜額間守護陣的瞬間化為灰燼。
露娜嗅到灰燼里殘留的咖啡味,這讓她想起穿越前實驗室爆炸時打翻的拿鐵。
她攤開掌心,昨夜凝結的沙漏正在吸收月光石的能量,細沙流動的方向與嬰兒車虛影移動軌跡完全重合。
"小姐別怕。"茜絲突然將她抱回床榻,侍女袖口滑落的契約捲軸閃過萊昂納德的家族徽章,"夫人正在處理西翼的......"後半句話被窗外驟起的冰晶風暴吞沒,二十九隻冰蝶撞在玻璃上迸濺出紫藤汁液般的暗紫色光芒。
露娜突然抓住茜絲顫抖的手,嬰兒特有的軟糯嗓音裹着大魔導師的威壓:"父親昨晚是不是在育兒室加了新的傳送陣?"她指尖點在侍女掌心,用冰晶塵畫出記憶中嬰兒車碾過的星圖軌跡。
翡翠藥碗突然炸裂,藥液在地板匯成發光的箭頭指向育兒室。
茜絲髮間的冰晶鏈應聲而斷,墜落的冰粒在觸地前化作二十九隻銜着紫藤的藍喙雀,齊刷刷朝着與箭頭相反的方向飛去。
"那些鳥......"露娜看着最後一隻藍喙雀撞碎在守護結界上,羽毛混着血珠凝成"別去"的古老魔文。
她後頸的沙漏印記突然開始倒流,細沙重新聚攏時在枕邊堆出個微縮的教堂尖頂模型——正是穿越那夜她見過的異世界建築。
茜絲用治癒術修復着藥碗裂痕,侍女領口別着的紫藤胸針突然開始瘋長,帶刺的藤蔓轉眼纏住房梁:"小姐再睡會兒吧。"花瓣飄落處,露娜的眼皮突然變得沉重,最後映入視野的是茜絲袖口滲出的紫藤汁液,正順着地磚縫隙流向嬰兒車虛影消失的方位。
茜絲指尖的治癒術泛起珍珠色柔光,輕輕拂過露娜滲血的手腕。
那些被魔法禁錮灼傷的痕跡在光暈中逐漸癒合,卻在皮下透出蛛網狀的暗紫色紋路。"小姐總這樣不要命地催動魔力。"侍女聲音發顫,冰晶鏈墜子碰在藥碗邊緣發出細碎清響,"上次您強闖禁書閣留下的舊傷還沒......"
露娜突然抓住她尾指,嬰兒細軟的手指精準按住對方虎口的契約烙印:"父親在每顆月光石里都刻了追蹤咒?"她清晰感受到侍女脈搏劇烈跳動三下,翡翠藥碗中的薄荷色液體突然泛起血色漣漪。
"小姐該休息了。"茜絲用寬袖遮住手腕,袖口金線繡着的紫藤花無風自動。
當第三片花瓣脫離繡紋時,露娜嗅到與穿越那夜相同的咖啡苦香——那是萊昂納德書房常年縈繞的提神魔藥氣味。
窗外的冰晶風暴突然平息,二十九隻冰蝶殘翼在窗台積成小小的漩渦。
露娜望着其中一片蝶翼上浮現的育兒室星圖,突然被茜絲用雲錦被裹成繭狀。
侍女發間垂落的冰晶鏈突然延伸出無數光絲,在床幔間織就隔絕窺探的結界。
"別動。"茜絲指尖凝出冰稜鏡,鏡中映出露娜後頸沙漏印記里遊走的黑霧。
侍女倒吸冷氣,解開發髻將冰晶鏈纏繞在嬰兒纖細的腳踝上:"這是夫人用極北永凍層的千年玄冰所制,能暫時壓制......"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水晶鞋跟叩擊地磚的脆響。
艾麗婭銀白色裙擺掃過門扉時,整個房間的月光石同時轉向三十度角。
露娜看見母親鬢角別着的紫藤胸針正在瘋狂生長,帶刺的藤蔓在牆面投射出嬰兒車形狀的陰影。
"醫師說西翼的噬魂陣已清除乾淨。"艾麗婭的聲音像冰棱相撞,抬手將試圖爬上露娜枕邊的藤蔓凍成冰雕。
堡主夫人袖中滑落的治療捲軸泛起異常紅光,卻在觸及女兒瞬間轉為柔和的月白色。
露娜注意到母親左手始終藏在身後,銀髮末端凝結着細小的血珠。
當艾麗婭俯身親吻她額頭時,嬰兒特有的敏銳嗅覺捕捉到血腥味里混着育兒室青金石地磚特有的冷香。
"夫人,是否請大魔導師再......"隨行醫師捧着檢測水晶欲言又止,水晶球內部浮現出二十九個重疊的嬰兒腳印。
艾麗婭廣袖輕揮,醫師手中的水晶球突然蒙上霜霧:"露娜需要靜養。"她轉身時裙擺掃落窗台的冰蝶殘翼,那些碎片在落地瞬間拼成半幅殘缺的家族紋章。
露娜蜷縮在雲錦被裡數着月光石的明滅頻率,發現每當茜絲靠近床邊,水晶吊燈就會多一顆石頭轉為暗紫色。
當第十七顆月光石開始變色時,她突然用嬰兒車虛影在牆面投射的星圖軌跡,將藥碗殘留的薄荷色液體凝成箭頭形狀。
"母親昨夜斷腕用的冰刃,"露娜用剛癒合的手指觸碰艾麗婭袖口的銀線刺繡,"是不是摻了北境皇族的聖雪晶粉?"她清晰感受到母親瞬間僵硬的肌肉,那些銀線繡的紫藤花突然開始瘋狂吸收月光石的能量。
艾麗婭袖中突然飄落半片燒焦的契約紙,露娜認出這是穿越前在原書里見過的血脈認證文書。
當堡主夫人用冰霜將殘頁封存時,露娜看見焦痕邊緣浮現出與自己後頸印記相同的沙漏紋路。
"小姐該換藥了。"茜絲適時端來新的翡翠藥碗,碗底沉着三顆正在融化的冰晶。
侍女轉身時,發梢掃過的空氣里突然綻開二十九朵紫藤幻影,每朵花蕊都閃爍着與萊昂納德戒指同款的紅寶石光芒。
露娜在藥香中昏昏欲睡時,聽見艾麗婭用極輕的聲音對醫師說:"那孩子身上的黑暗印記......"後半句話被突然加劇的冰晶風暴吞沒,堡主夫人銀髮間凝結的血珠突然懸浮成沙漏形狀,與露娜後頸的印記產生共鳴般的震顫。
當最後一絲意識沉入黑暗前,露娜用殘餘魔力在床幔上烙下星圖軌跡。
月光石投射的嬰兒車虛影與痕跡重合時,她恍惚看見艾麗婭站在冰稜鏡前,將半截染血的銀髮埋進寫滿古老咒文的青金石磚縫——那位置正是穿越那夜實驗室爆炸時,她撞倒的咖啡漬在地面形成的圖案中心。
水晶吊燈第十七顆月光石徹底轉為暗紫時,露娜突然抓住艾麗婭袖口的銀線刺繡。
嬰兒細軟的指尖精準點在契約殘頁的沙漏紋路上:"是母親用斷髮為引啟動的逆轉咒?"
艾麗婭銀白色睫毛輕顫,袖口冰霜裹住女兒的手指:"榮耀魔堡的月光石陣列會保護每個孩子。"她指尖撫過露娜後頸的沙漏印記,冰晶碎屑在碰觸瞬間凝成二十九重守護法陣。
"可父親在育兒室埋了噬魂陣......"露娜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紫藤花瓣形狀。
當第三片血瓣落在床幔星圖軌跡時,那些月光石投射的嬰兒車虛影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艾麗婭廣袖翻卷掀起冰晶颶風,將鳴叫聲封進掌心旋轉的六棱冰晶中。
堡主夫人發梢的銀絲突然瘋長,在露娜周身織就閃着星輝的繭:"西翼結界有七重聖光加護,昨夜是母親疏忽了。"
露娜突然握住艾麗婭殘缺的左手腕,嬰兒特有的溫熱觸感讓那些正在滲血的冰晶裂痕微微發顫。
她將額頭抵在母親佩戴的紫藤胸針上,清晰感知到其中封印着二十九道不同頻率的魔力波動。
"父親簽契約時用的不是龍血墨。"露娜用剛癒合的手指在雲錦被上畫出原書里記載的背叛印記,"而是混着北境皇室聖泉的......"
艾麗婭突然捂住她的嘴,銀髮間凝結的血珠紛紛懸浮成禁言咒文。
堡主夫人胸口起伏如暴風雪前的海面,鬢角紫藤胸針突然綻開帶刺的藤蔓,將床頭懸掛的月光石絞碎三顆。
"小姐燒糊塗了。"茜絲慌忙點燃安神香,侍女袖中滑落的契約捲軸卻泄露了萊昂納德的簽名——那些字母邊緣正滲出與露娜咳出的血珠相同的紫紅色。
露娜突然掙開禁言咒,嬰兒車虛影在牆面投射的星圖突然倒轉。
她拽着艾麗婭的銀髮指向西翼方向:"父親在第三個滿月夜帶回來的不是治療捲軸!
母親聞到的雪松香里混着紫藤魔藥的......"
"露娜!"艾麗婭的聲音首次出現裂痕,破碎的月光石在她腳邊聚成殘缺的家族徽章。
堡主夫人左手殘缺的冰刃突然顯形,將女兒周身纏繞的銀髮盡數斬斷。
噹啷——
冰刃墜地時,門外傳來木質輪椅碾過魔法符咒的咯吱聲。
大哥深青色魔法袍掃落門框凝結的冰晶,袖口暗繡的解毒符文正隨着呼吸明滅:"隔着三重結界都聽見小傢伙在拆房子。"
露娜望着兄長輪椅扶手上攀爬的解毒藤,突然伸手扯住他垂落的銀灰色發梢。
那些髮絲在她掌心自動編織成星圖軌跡,恰好補全了牆面缺失的嬰兒車軲轆印記。
"看來魔力反噬沒傷到腦子。"大哥屈指彈飛試圖纏上輪椅的紫藤幻影,袖中突然竄出只琉璃藥蝶停在露娜鼻尖,"不過下次強闖禁制前,記得先解開醫師設在藥碗裡的定位咒。"
露娜鼓起臉頰吹散藥蝶,卻見蝶翼粉末在雲錦被上顯出萊昂納德戒指的圖樣。
她突然拽住大哥繡滿符文的袖口,嬰兒圓瞳里跳動着大魔導師的銳利:"哥哥輪椅扶手裡藏着破除血緣詛咒的月見草汁吧?"
輪椅突然發出機械卡殼的聲響,大哥袖口的解毒符文瘋狂閃爍,將整片衣袖染成赤紅色。
他屈指敲了敲露娜的額頭,輪椅扶手裡突然彈出個正在調配藥劑的煉金人偶:"母親,我建議給這小傢伙的輔食里摻點鎮靜劑。"
艾麗婭指尖輕撫女兒後頸的沙漏印記,嘴角勉強扯出的笑意比冰晶還要易碎:"等露娜養好傷,母親帶你去北境看真正的極光陣列。"她袖中飄落的治療捲軸突然自燃,灰燼里浮現出萊昂納德與神秘女子站在紫藤花下的剪影。
露娜突然抓住那片燃燒的灰燼,嬰兒細嫩的手掌被灼出焦痕也渾然不覺。
她將灰燼按在艾麗婭殘留的契約殘頁上,兩種不同源的血脈認證文書突然融合成完整的沙漏圖騰。
"父親的外室已經懷孕六個月了。"露娜用染血的手指補全沙漏最後一道裂痕,"就在西翼地窖第三層,用母親當年懷我時種的安神紫藤做屏障。"
整個房間的月光石突然同時炸裂,艾麗婭銀髮間凝結的血珠化作冰晶暴雨。
堡主夫人踉蹌着扶住輪椅把手,那些纏繞着解毒藤的金屬突然開出慘白的紫藤花。
輪椅扶手被捏出裂痕的聲音驚醒了凝固的時間,大哥袖中的煉金人偶突然發出刺耳警報。
他盯着融合後的沙漏圖騰,聲音像是從千年冰層下傳來:"父親上周剛找我加固過地窖的防禦陣。"
露娜突然被艾麗婭冰冷的懷抱裹住,母親的心跳聲震碎了三枚月光石吊墜。
嬰兒車虛影在滿地碎晶中瘋狂旋轉,最終停在西翼方向的牆面上,映照出地窖深處微微隆起的腹部輪廓。
窗外突然傳來冰晶風暴撕裂結界的聲音,二十九隻藍喙雀的屍體撞在窗欞上,羽毛拼成"叛"字的最後一筆。
當艾麗婭的銀髮開始無風自動時,露娜聽見遙遠走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那是二哥慣用的疾風靴踩碎地磚的動靜,混着三哥玉佩撞擊劍鞘的錚鳴。
暮色順着破碎的窗欞爬進來時,露娜數着母親鬢角新增的第九根白髮。
艾麗婭仍保持着懷抱她的姿勢,連指尖凝結的冰晶刺入掌心都渾然不覺。
大哥輪椅扶手上萌發的新芽突然全部枯萎,某種比冰晶風暴更窒息的寂靜,正隨着走廊盡頭漸近的腳步聲吞沒整個榮耀魔堡。
艾麗婭的手指撫過鏡面泛起漣漪,古老銀鏡突然迸發的光芒將整個會客廳照得通明。
露娜蜷縮在茜絲懷裡,看着鏡中浮現的魔法影像——二十年前的冬夜,襁褓中的嬰兒被悄悄放在結冰的薔薇拱門下,襁褓繡着的晨星家紋正在風雪中褪色。
"這是...聖白之城大賢者的家徽?"盧修斯突然握住輪椅扶手,大哥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鏡中畫面繼續流轉,年輕時的萊昂納德從議長夫人手中接過嬰兒,魔杖尖端的遺忘咒閃着幽藍的光。
艾麗婭踉蹌着後退,鑲珍珠的鞋跟踩碎了水晶燈投下的光斑。
露娜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在顫抖,茜絲身上鈴蘭香氣里混進了咸澀。
三哥突然踢翻了鎏金腳凳,鑲嵌的月光石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母親的血脈檢測水晶..."二哥從斗篷內袋掏出泛紫的水晶球,裂紋中滲出銀白霧氣,"這些年它總是莫名發燙,原來在警示這個。"
輪椅碾過羊毛地毯發出細碎聲響,大哥蒼白的指尖點在鏡面。
星辰紋章自他袖口蔓延,激活了更深層的記憶封印。
鏡中議長夫人褪去人形偽裝,露出暗紫色的蛇類豎瞳,尾指殘缺的右手正給嬰兒系上篡改血脈的咒術項鍊。
露娜突然想起原著里艾麗婭暴斃時脖頸浮現的蛇形淤青。
她伸出嬰兒肥的小手抓住艾麗婭顫抖的裙裾,魔導師級別的淨化咒化作金色光點沒入對方心口。
會客廳穹頂的魔法星圖突然開始逆向旋轉,某顆沉寂百年的命星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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