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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道士轉身布置法壇，八仙桌上七盞青銅燈漸次亮起幽藍火焰。
五姨太抱着金絲楠木匣湊近，匣中千年人參鬚髮俱全："這是老爺上月在長白山..."
話未說完，窗外驚雷驟響，閃電劈開院中百年槐樹。
趙伯分明看見道士映在窗紙上的影子生出六條手臂，待要細看，卻見三姨太的波斯貓炸毛竄過迴廊，打翻的燈油在地面燃出鬼臉圖案。
子時將至，道士用硃砂在青磚地面畫符。
血線如活蛇遊走，漸漸織成八卦陣圖。
"你需與棺槨鎖在陣眼。"他掏出生鏽的八卦鎖，"任誰喚你都不可應聲，否則..."
話音未落，靈堂四角紙人無風自動，慘白的臉蛋突然浮現胭脂紅暈。
趙伯摸着懷中紙包鑽進法陣，八卦鎖咔嗒落下時，聽見七姨太嬌笑從迴廊飄來："趙伯走好，明兒給您燒十刀黃紙..."
突然頸後一涼，赤腳僧給的紙包竟滲出溫熱，五道凸起物在掌心突突跳動，像是要破紙而出。
黑暗中有黏膩水聲漸近，趙伯攥緊紙包屏息。
棺材板突然發出刺耳刮擦聲，混着女子幽咽："老爺...您壓得我喘不過氣..."
分明是半年前投井的丫鬟小翠！
冷汗浸透衣襟時，懷中紙包突然滾燙，五道金光裂衣而出，化作龍爪將老僕拽上房梁。
低頭望去，兩個無面黑衣人正掀開棺蓋，扶出的"老爺"轉頭獰笑——赫然是道士的面孔！
雷聲在屋檐間滾動的剎那，整座李公館的玻璃窗同時炸裂。
趙伯從房梁墜落時，正看見道士焦黑的屍體在法壇上抽搐，硫磺寫就的血字在皮肉間蠕動，竟似千百條赤紅蜈蚣在啃噬骨肉。
七位姨太太的尖叫聲中，五姨太突然指着棺材慘叫："血！棺材在流血！"
眾人望去，金絲楠木棺槨縫隙間果然滲出黑血，在青磚地面匯成八卦圖案。
三姨太懷裡的波斯貓厲叫一聲，翡翠色眼珠突然迸裂，帶血的眼球滾到七姨太繡鞋邊。
"都閉嘴！"七姨太踩着貓眼珠踏進靈堂，猩紅旗袍下擺掃過血泊，"趙伯，把這道士的屍首扔去亂葬崗。"
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撫過棺蓋，忽然觸電般縮回手——鎏金靈位上的"李仲文"三字，不知何時變成了"張玄真"。
趙伯掙扎着爬起，懷中紙包已化作灰燼。
他盯着棺材下蔓延的血八卦，突然想起老爺咽氣那晚的怪事。
當時西洋座鐘剛敲過三更，老爺突然攥着他的手嘶吼："她們在牆裡...七個..."話未說完就斷了氣，眼角淌下兩行黑血。
"夫人，這道士屍首..."
趙伯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
兩道雪亮車燈刺破雨幕，車門開處，鋥亮馬靴踏碎滿地玻璃渣。
來人身着黃呢軍裝，腰間配槍鑲着象牙柄，正是駐防金陵的孫旅長。
"聽說仲文兄英年早逝？"
孫旅長摘下白手套，露出戴着翡翠扳指的右手，"上月他找我借的一個營裝備..."
眼神掃過瑟瑟發抖的姨太太們，忽然停在七姨太隆起的胸脯上，"總要有個交代。"
七姨太忽然嬌笑起來，踩着血泊走近："孫旅長說笑了，外子頭七未過..."
她旗袍盤扣不知何時崩開兩顆，露出頸間掛着的小金佛，"不如到書房細談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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