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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喀啦！喀啦！」
電動起子瘋狂旋轉，螺絲掉落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阿全和胖老闆動作迅速，像是拆卸報廢車一樣，熟練地將按摩椅一塊塊拆解開來，金屬外殼被撬開、塑膠扶手被扯斷、裡頭的機械結構被一點點拆散。
很快地，本來還是完整的按摩椅，如今變得破破爛爛，零件七零八落，幾乎不成人形，剩下的只是一堆金屬與電線纏繞的骨架。
林昭成站在一旁，雙眼發直地盯著這場拆解，嘴角卻不自覺地往上勾起，發出一陣詭異的低笑聲。
「呵呵呵……哈哈……哈……」
他的肩膀微微抖動，像是在壓抑某種極端的快感，那笑聲低沉而詭異，在夜晚的回收場裡顯得陰森無比。
胖老闆和阿全聞聲，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
「媽的，這傢伙怎麼笑得跟變態一樣？」胖老闆皺著眉，低聲咕噥了一句，整個人不禁往旁邊挪了幾步，刻意與林昭成保持距離。
阿全則是頭皮發麻，雖然這行幹久了什麼樣的奇怪客人沒見過，但這個人笑得也太滲人了，活像個親手毀滅了仇人的瘋子，只想趕快把這一單結束。
「行了行了，快拆完了，趕緊把這東西徹底弄散吧！」胖老闆催促道，語氣中明顯帶著一點不耐煩，甚至有點想趕人了。
「收到！」阿全一邊答應，一邊彎下腰，抓起斧頭，對準按摩椅僅剩的金屬骨架，用力劈下！
「鏘——！！！」
火星四濺，金屬骨架在重擊之下猛然震顫，發出扭曲的哀鳴。
胖老闆也沒閒著，伸手抓住已經變形的支架，奮力地往外扯，強行將最後的連接點扯斷！
「咔——啦！！！」
伴隨著一聲悶響，最後的骨架徹底碎裂，鋼條和電線散落一地，曾經是一張按摩椅的東西，現在只剩下了一堆扭曲變形的廢鐵與塑膠殘渣。
徹底報廢。
胖老闆拍拍手上的灰塵，咂了咂嘴，語氣有些嫌棄地說：「搞定！兄弟，你總該滿意了吧？」
阿全則是甩了甩發酸的手腕，忍不住抱怨道：「說真的，你到底是多恨這張椅子啊？搞得跟殺人分屍一樣……」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林昭成，卻見他依舊站在原地，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眼神死死地盯著地上那一堆廢鐵，彷彿還不滿足似的。
這一刻，胖老闆和阿全只覺得毛骨悚然，心裡只想著快點把這瘋子送走。
林昭成看到按摩椅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堆廢鐵與塑膠碎片，心中的壓力總算鬆了一口氣。他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掏出三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遞給胖老闆，語氣罕見地帶著一絲誠懇：「辛苦了，這是給你的，謝謝。」
胖老闆愣了一下，接過那三百塊，卻沒感到任何的開心，反而心裡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噁心感。
他低頭看著掌心裡的鈔票，總覺得這幾張紙幣比平常的要髒，甚至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氛圍，就像自己無意間成為了這場「扭曲儀式」的一部分，協助面前這個怪人完成了一場病態的滿足。
「……媽的，見鬼了。」
胖老闆皺起眉頭，覺得今晚這一單真是他這輩子接過最詭異的一單，內心只想趕快回去喝口茶，洗洗手，把這股不舒服的感覺洗掉。
林昭成則是毫不在意胖老闆此刻的表情，他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打開車門，一屁股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但在踩下油門前，他又忍不住回頭，惡狠狠地看向地上那一堆扭曲變形的廢鐵與零件。
——你終於死透了。
他的眼神裡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種陰沉的怨毒，像是在確保這個「敵人」已經徹底消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胖老闆站在一旁，注意到了林昭成最後那一眼，心頭莫名發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轉身對阿全低聲說：「下次要是這人再來，幫我說店休。」
阿全無奈地聳聳肩，「老闆，你這行為，不就是忌諱嗎？」
胖老闆啐了一口，低聲咕噥：「忌諱個屁，老子是嫌這傢伙噁心。」
而林昭成沒有再理會身後的兩人，雙手緊握方向盤，踩下油門，車子緩緩駛離了這個垃圾回收場，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沉沉，車燈照亮前方寂靜的道路，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冷淡的光輝，像是無數雙漠然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座不眠的都市。
林昭成雙手輕握著方向盤，車速不快，他不急著回家，反而讓自己慢慢沉浸在這種難得的平靜之中。
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感，從內心深處浮現出來。
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沒了。
他的背靠在椅背上，呼吸變得平穩，不再像之前那樣急促、壓抑。他知道，這一切終於結束了——那張按摩椅，那場詭異的噩夢，那個恐怖的異世界。
他回想起威廉的模樣，那個曾在無盡血肉地獄裡並肩作戰的男人，那個最後請求他親手了結自己的人。
——「你答應過的。」
林昭成低低地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天真，還是笑這個世界的荒誕。
威廉……真的存在過嗎？
還是說，他只是自己某種潛意識的投影，一個在夢境中誕生，又隨著夢境消逝的幻象？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至少，他把按摩椅完全摧毀了。
如果威廉真的曾經存在過，希望他能入土為安，不再被這個該死的世界折磨。
紅綠燈在前方閃爍，街道上行人稀少，整座城市像是進入了沉睡，唯有車子的引擎聲，低低地在夜色裡迴盪。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回到了家門口。
「終於……塵埃落定了。」
他熄火，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開門、進屋，一切如常，一切熟悉。
他走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彷彿，這是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真正地放鬆。
按摩椅沒了。
詭異的異世界，沒了。
一切，都應該回歸正常了吧？
林昭成閉上眼睛，感受著房間內的寧靜，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終於，一切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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