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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許文山抓起青花瓷瓶砸過去，瓷片割裂的卻是面銅鏡。
鏡中周淮生的倒影突然變成梳頭老嫗，木梳橫掃過來時帶起腥風。
許文山翻滾躲過，後腰撞開的暗格里掉出本賬冊，最新記錄寫着："丙申年三月初三，收戌時生人陰發七兩。"
水文站廢井。
月光在井壁爬出青苔紋路，許文山順着麻繩下滑時，頭頂不斷墜落槐木屑。
井底橫陳着七口紅漆棺材，每口棺蓋都釘着七枚翡翠頂針。
當他用手機照亮最近那口棺材，棺內女屍突然睜眼——竟是茶館老掌柜的孫女，發間縫着的陰梳還在滲血。
"還差最後一把。"林寡婦的聲音從井口傳來，她手中的裁縫剪寒光凜冽，"許先生戌時生人，這頭髮..."剪刀突然飛旋而下，擦着許文山耳畔釘進棺材板，刃口掛着半截灰白髮辮。
許文山摸到棺底的雷擊木殘片，木紋間嵌着張泛黃的照片：1996年火災現場，周福來在火光中抱着具女屍，那屍體的右手無名指正戴着林寡婦的翡翠頂針。照片背面用血寫着："陰陽人借屍還魂術，四十九年一輪迴。"
井水突然沸騰，七口棺材同時滲出血水。
許文山抓着髮辮攀上井壁時，看見周淮生站在槐樹林中，四十九把木梳懸浮成陣，每把梳齒都勾着縷生魂。
林寡婦的剪子抵住自己咽喉，翡翠頂針在月光下裂開，露出裡面封着的半截雕花木梳。
裁縫鋪的掛鐘敲響子時三刻，許文山盯着林寡婦妝匣底層的雕花木梳，耳畔響起二十年前陳國華在驗屍報告上的批註："每根髮絲都浸着陰債。"梳齒在煤油燈下泛着青芒，二十二道間距精確如尺量，正是李秀雲案的關鍵證物。
"許先生也懂梳頭？"林寡婦的剪子擦着他後頸掠過，剪斷根懸在房梁的麻線。
線頭墜地時濺起細灰，許文山嗅到屍蠟混着槐花的氣息——這間鋪子的每匹布料，都在棺材油里泡過。
他假裝端詳梳妝鏡，實則用手機偷拍木梳。鏡面突然蒙上霧氣，浮現出周福娣在紡織廠更衣室的畫面：女工正用這把木梳打理捲髮，梳齒刮過頭皮時帶出血珠，那些血漬竟順着鏡面流到現實中的妝檯上。
"九六年冬夜，這梳子賣過七把。"林寡婦的頂針叩擊妝匣，翡翠鑲口閃過屍斑似的綠芒，"買主都是燙壞頭髮的姑娘。"她突然扯開領口，鎖骨處赫然縫着圈髮辮，針腳與李秀雲頭皮上的"雙龍戲珠"針法完全相同。
許文山摸向防狼噴霧的手僵住了。
窗外晃過梳頭人影，煤油燈將那人投在印花窗簾上，能看清發梢繫着的槐木珠正滴着黏液。
林寡婦突然吹熄油燈，黑暗中她的呼吸噴在許文山耳後："周家人要收第七把梳子的利息了。"
寅時陰雨。
許文山蜷在裁縫鋪閣樓，身下壓着從妝匣偷出的木梳。
雨水順着瓦縫滴在梳齒上，積水中漸漸顯出血絲狀的紋路。
他摸出瑞士軍刀刮拭梳背，雷擊槐木的焦痕下露出篆刻小字："丙子年亥時三刻，借陰發四兩九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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