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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甚至做好了準備，被他摁在地上「訓話」。
可他卻笑了。
不是憤怒，不是諷刺，而是喜悅的滿足。
「終於肯反抗了？我還以為，你真的那麼聽話。」他輕聲說。
我整個人像被雷劈中。
「什麼意思？」我聲音發抖。
他把那塊玻璃渣放回桌上，語氣平靜：「你一直太乖了。太懂事，太配合。你看，讓你當女王，你也照做了不是嗎？」
我往後退了一步：「所以你折磨我，是為了讓我『活過來』？」
「我沒有折磨你。」他站起身，聲音依舊溫柔，「我只是讓你看清楚，你能掌控我。」
他的呼吸貼着我的耳朵，「你看，你隨時都能掌控我的情緒，我的慾念……」
「我沒有！。」我尖聲道，「我是你做出來的木偶，是你精心培養的……」
「是我愛的人。」他打斷我。
這四個字，像釘子一樣砸下來。
我看着他，眼淚突然就掉了。
「愛」怎麼能這個樣子。
我坐在公園長凳上，舔着剛買的冰淇淋。
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摔倒了，膝蓋擦破，憋着嘴哭起來。
她媽媽把她拉起來，拍拍她的臉，低聲罵道：「再哭就別回家了。」
小女孩吸着鼻子，強忍着不哭，小聲說：「對不起，我不該跌倒的。」
我一愣，手裡的冰淇淋滑落在鞋面上，化成一灘髒兮兮的白。
那聲音好熟悉，像極了當年的我。
「你要懂事一點。」
「媽媽是為你好。」
「你哭了，爸爸會更生氣的。」
小時候，我最怕大人生氣，怕得連哭都不敢哭。
怕他們離開，怕自己是個麻煩。
所以後來，他也這麼說的時候，我信了。
「你別亂交朋友，他們不會真的對你好。」
我就斷了和所有朋友的聯繫，告訴自己，孤獨一點沒什麼，只要他在就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別人。」
我刪了社交賬號，把世界縮成他一人寬窄的巷子。
「我查你手機，是想確認你有沒有騙我。」
我笑着說，「我懂，你只是太在意我。」
我知道這不對，可我習慣了把不對的事解釋成「他們愛我」，
「他愛我」。
程景逸也不允許我哭。
或者說，他只允許我在他設計好的場景里「流淚」，必須美、必須配合劇情，必須是他想看到的模樣。
我以為我是在遷就愛情，其實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囚徒。
而我曾經，為這樣的自己驕傲。
我舔了一口已經變形的冰淇淋。太甜了，齁得發膩。
胃裡翻江倒海，我猛地站起來跑進附近的公共洗手間，用冷水潑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人頭髮亂糟糟，嘴角還有沒擦乾淨的巧克力糖漿，看着好笑得要命。
「瘋了嗎？」我問她。
沒有回答。
鏡子裡的人笑的難看，像哭。
我盯着她許久，直到那抹笑意從鏡子裡消失：「……不，我一直太清醒。」
我翻箱倒櫃，找出那條他最討厭的白裙子。
「這裙子不安全，看起來太單薄。」
「白色顯胖，穿上不好看。」
「你穿這個別人都盯着你看，我不喜歡。」
他說的時候表情溫和，像是在講道理，我就像學生一樣聽着，從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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