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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諾拉入學第三天，正式體驗到了「無神學院」名字的深意。
這所學院不信主神、不信王權、不信血統，甚至有些時候也不太信邏輯。
比如——她的課表是空白的。
不是「無課」，而是「根本沒寫」那種空白。雪白的羊皮紙像被遺忘祝福過一樣，乾淨得令人發慌，只在右上角歪歪扭扭寫着一句話：
「你的課程由你自己決定，或由課程決定你。」
她拿着課表去找偏差煉金系的指導教授，一位叫奧斯維·弗林的老巫師。
他坐在辦公室里，一邊給自己的帽子加裝降溫符文，一邊捧着一本寫滿咒語注釋的書本，用煮南瓜的聲音念咒。
「教授，我的課表空白。」諾拉把羊皮紙遞過去。
老巫師看了一眼，點頭：「正常。」
「那我什麼時候上課？」
「等你課本跑來找你。」
「……？」
「你的課本還沒決定你是不是個值得教的學生。」他說得像在聊一隻難搞的貓，「它們都自己長腿了——你必須用點手段抓住它們。」
「我能用網子嗎？」
「隨便，只要別炸了圖書館。」
諾拉從辦公室出來，陷入了短暫的人生懷疑。
她的人生目標是成為最安靜、最低調、最精準執行計劃的復仇者，而不是追着會跑的魔法課本滿校園抓書。
但很顯然，這所學院的人設比她還離譜。
第一隻課本，是她在洗手間的洗手台下發現的。
書皮皺成一團，隱約還能看見「《煉金的可能性及其法律責任》」幾個字，但它正在發抖——看見諾拉的眼神，它像被捕食者盯上的小鹿。
她試着慢慢伸手。
「別緊張，我是來……學習的。」
那本書嗖地一下鑽進了下水道。
「……我是不是該學點追蹤魔法？」
第二隻課本，是她在食堂撞見的。
那是本粉紅色封皮的《心靈咒語入門》，看起來相當少女，甚至還貼了閃亮亮的獨角獸貼紙。但這本書坐在桌邊，正用餐叉給自己翻頁，還在一邊嘮叨：
「我拒絕再教不會分辨情緒的學生了！上一個聽課的人，把『鼓勵』咒念成了『嘲笑』，直接導致社團會長抑鬱三天！」
諾拉試圖與它建立關係。
「你介意重新試試我嗎？我有很清晰的共情能力。」她微笑。
「你的共情點全在復仇上。」
「這不也是一種情緒嗎？」
「好像……有點道理。」課本猶豫了，「那你能告訴我，你對最近一位議會貴族『摔馬』事件的情緒反應？」
「極其難過。因為他沒有直接摔進糞坑。」
課本沉默三秒，啪地關上自己，跳進了窗外的草叢。
第三次嘗試是在圖書館。
諾拉靜靜走過書架區，閉着眼感受魔力波動。這種狀態叫做「靜讀狀態」，是她母親教的感知法術。
她的腳步停在一本淡金色封皮前：《基礎構裝魔法與煉金實體綁定原理》。
她低聲念了一句誘導符：「艾琳·布萊克親筆注釋版。」
那本書震了一下，仿佛忽然聽見了老朋友的名字。
「你知道她？」書微微翻頁。
「她是我母親。」
沉默。
下一秒，書頁緩緩展開，仿佛輕輕嘆了口氣。
「她……是個天才。」書喃喃，「比這所學院所有導師都清醒。」
「我繼承了她的邏輯能力，」諾拉輕聲說，「但我更擅長忍耐。」
「很好。」課本點頭，「你可以學習我，但請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當你決定復仇的時候，不要急着動手。等他們覺得安全了，再出擊。」
諾拉微笑：「這正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當她帶着這本終於願意跟她回宿舍的課本出現在偏差煉金系的大廳時，伊萊亞斯·索恩剛好從走廊盡頭出現，拖着一個寫着「未完成法陣」的老皮箱。
「我來幫你布置宿舍。」他說，像個假裝不擔心女兒獨立生活的父親，「還順便看看這學校有沒有需要『免費檢修』的魔力引擎。」
「你想炸什麼？」
「不是炸，是改良。」他正色，「只不過『改良』一詞在魔法議會聽起來總像是在藏炸藥。」
諾拉輕輕笑了。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終於安靜下來的課本——它像是感受到某種宿命，翻開了一頁，上面寫着：
「構裝物不會欺騙你，但它也不會告訴你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和貴族一樣。」
諾拉心中微動。
復仇，從不需要太多儀式。
有時候，只需要一本願意說真話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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