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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夜已深，疲憊像是沉重的鉛塊，將黃浩然的眼皮一點一點地拉下。他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意識逐漸模糊，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要睡著了……
「蹦！蹦！蹦！」
一陣暴躁而急促的敲門聲猛然炸響，震得他心臟一緊，瞬間睜開了眼睛。
「……操，到底誰啊？」他皺著眉，強忍著困意，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地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一看——
房東？！
黃浩然心頭猛地一跳。
這個月的房租不是已經交過了嗎？！
他還記得自己把最後一點存款掏出來，一分不少地交給這個吸血鬼，導致這個月的日子過得像個難民，每天吃吐司邊配水，連買罐泡麵都要猶豫半天。
這傢伙現在還想幹嘛？！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耐，慢慢地打開門，只開了一條縫，目光帶著警惕地看向站在門外的房東。
房東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肥胖的肚子撐得襯衫扣子隨時都要崩開，脖子上一條金鍊子閃閃發亮。此刻，他皺著眉，滿臉嫌惡地盯著黃浩然，鼻翼微微抽動，彷彿聞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黃浩然！」房東的語氣裡帶著憤怒與厭惡，「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這裡這麼臭？！」
黃浩然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他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往自己身後的房間瞄了一眼——房裡並沒有任何垃圾，也沒有腐爛的食物，唯一的「異常」就是……
他的腳。
他瞬間明白了。
這間狹小的出租屋裡，每天晚上都會進行一場無聲的「生化戰爭」——他的腳臭，無形中滲透了牆壁，通過門縫與空氣流動，彷彿一種可怕的氣體武器，擴散到整個樓層，甚至滲透到了房東的嗅覺系統！
難怪剛剛樓梯間有住戶咳嗽不止，難怪這幾天鄰居經過時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某種恐怖的生物，難怪……現在房東已經怒氣沖沖地上門興師問罪！
黃浩然咬了咬牙，臉上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房東先生……沒什麼啊，可能是樓下的垃圾沒處理好吧？」
「放屁！」房東瞪大眼睛，「味道就是從你這裡飄出來的！你這房間裡到底藏了什麼？！死老鼠嗎？！還是屍體？！」
「……」
黃浩然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心裡冷笑。
屍體？如果他真把這房東掐死，估計這裡的氣味還能變得清新一點。
但他不能露出異樣，現在的他，沒有資格跟這些人對抗，沒有資格對這個操蛋的世界發怒！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露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真的沒什麼啦，我等一下噴點空氣清新劑就好……」
「黃浩然！」
門外的房東聲音如雷，震得整個走廊都回蕩著他的怒吼，「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傻子？！這味道，根本就是你的腳臭吧？！」
黃浩然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識地將雙腳夾緊，彷彿這樣就能掩蓋那股揮之不去的詛咒氣息。
「房東先生，你在說什麼啊……怎麼可能……」他勉強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聲音壓得很低，試圖不讓聲音傳出去。
但房東根本不理會，甚至變本加厲，語氣更加惡劣：「還裝？！你以為我聞不出來？！這股鬼東西，整個樓層都瀰漫著，惡心得要死！」
他的聲音太大了，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直接把旁邊幾間房的鄰居都炸醒了。
「吱呀——」
幾扇門被推開，幾張陌生或熟悉的臉探出來，睡眼惺忪，卻帶著嫌惡與好奇的神情。
「怎麼回事啊？這麼吵……」
「又是那間房嗎？最近天天都有怪味道……」
「不是吧……是他身上的味道？？」
窸窸窣窣的耳語聲開始在走廊中蔓延，如同無數隻細小的蟲子，在黃浩然的皮膚上爬行。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像是被扯開衣服當眾暴露一樣，無處遁形。
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眼神閃爍，雙腳仍死死地夾緊，彷彿能用這樣的方式將這股可怕的惡臭鎖住，不讓它進一步擴散。
然而房東卻冷笑著，不給他留一絲情面。
「噁心……真是噁心到家了！」房東伸手捂住鼻子，一副快要嘔吐的模樣，「你這樣的噁心鬼，怎麼還有臉住在這裡？！這裡是公寓，不是垃圾場！」
「現在，給我繳納清潔費，馬上！不然就滾出去！」
黃浩然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膚。
清潔費？
他現在身上連泡麵都買不起，還要繳什麼清潔費？！
但更可怕的是，那些鄰居的眼神。
指指點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他能聽見他們低聲議論的字句，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鈍刀，在他身上慢慢地切割。
「天啊，這是真的嗎？他腳有這麼臭？」
「難怪這幾天一直有怪味……」
「媽的，這種人怎麼還有臉住在這種地方？」
「他到底是什麼怪物……」
黃浩然只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被這些目光活生生地撕碎。
羞辱，憤怒，無力感，像是千斤重的枷鎖，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這些人可以「當作無事發生」，那該有多好？
如果他能讓他們全部忘記這一切，甚至彷彿被催眠一樣，離開這裡，那該有多好？！
他的腳臭能做到這點嗎？
他不知道，但他內心的某個角落，開始渴望這件事變成現實。
房東的嘴巴還張得老大，正準備再噴幾句更難聽的話，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他的腦中突然像是被一陣濃厚的大霧籠罩住，思緒瞬間變得模糊而混亂，彷彿所有的憤怒、嫌惡、不滿都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我……？」
他愣住了，嘴巴微微開合，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剛剛那股讓他暴跳如雷的惡臭，現在似乎也沒有那麼噁心了，甚至還有一點……怎麼說呢？
溫暖？親切？讓人想要接近？
這怎麼可能？！
房東的臉色由青轉白，又從白轉紅，像是內心正在經歷某種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看向黃浩然，剛剛還充滿嫌惡的眼神，如今竟然變得柔和又帶著一絲敬畏，甚至……覺得這個年輕人好生可愛？！
「這……這……」
他後退了幾步，腳下突然一軟，「撲通」一聲，竟然跪了下來！
「對不起！浩然兄弟，我剛剛是不是對你太過分了？！」
他滿臉懊悔地看著黃浩然，聲音顫抖，眼神裡甚至帶著一絲懼怕和自責，彷彿剛剛的那番責罵是他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他怎麼能這樣對待這麼可愛、這麼令人敬畏的人呢？！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房東撲通撲通地磕了幾個響頭，神情極為虔誠，完全不像剛才那個趾高氣昂的模樣。
「你是個好人！是我們這間公寓的驕傲！是我們這座城市最特別的存在！」
「我怎麼能這麼對你？！求你原諒我！」
這一幕震懾了整個走廊，旁邊的鄰居們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這……發生什麼事了？」
「房東這是在……幹嘛？」
「他……跪下來了？！」
黃浩然愣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他沒有做任何事情，甚至剛剛還被這個房東羞辱到恨不得鑽進地底，但……現在這個人竟然跪在他面前，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一般道歉？
他回想起剛才自己的念頭——
「如果這些人可以當作無事發生，甚至被催眠一樣離開，那該有多好？」
現在，這件事……真的發生了？！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顫慄，胸口的呼吸有些急促，這股力量……究竟是什麼？
他的腳臭，真的能影響人的精神？真的能控制人的意志？
黃浩然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腳，內心的震撼與興奮，宛如一道閃電劃破黑暗，點燃某種前所未有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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