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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契血棺錄
墨書 Inktalez
引言
三更納陰契，五更收屍身。陰陽簿上紅繩纏，活人畫押鬼差嘆。
老輩人說簽陰契最忌三更天，那是閻羅殿開側門的時候。
凡人妄改生死簿，終成黃泉路上引魂幡。偏有棺材匠不信邪，收了錠浸屍水的官銀，從此夜夜聽見棺材板里傳來磨牙聲。
陰債陽償自有天收，活人死人，可都攥在那張浸血的契約里。
銅鈴叮噹聲刺破子夜寂靜時，陳四爺正用桃木尺丈量半截金絲楠木。
老寒腿在春夜裡隱隱作痛，這讓他想起二十年前給戲班名角打棺材時，那具被毒藥浸透的屍身也是這樣滲着陰氣。
門環叩響三短兩長，這是行當里問陰事的暗號。
他摸到門閂時，檐角鎮邪的八卦鏡突然裂了道縫，月光順着裂紋淌進來，把門檻照得慘白。
門外站着個穿絳紫馬褂的矮胖男人，瓜皮帽壓得遮住眉眼。
那人左手攥着方沾血的帕子，右手提的羊角燈籠里，火苗竟是幽綠色。"聽聞陳師傅會畫鎮魂符。"
尖細的嗓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喉嚨，"要口能封住百年厲鬼的陰棺。"
陳四爺後頸汗毛倒豎，他瞥見客人馬褂下擺沾着青黑色淤泥，像是從墳坑裡剛爬出來。
更怪異的是這人沒有影子，月光直直穿過他臃腫的身軀，在地上映出團人形霧氣。
"定金。"客人從袖中抖出枚銀錠。
陳四爺伸手接時差點脫了手，那銀錠足有秤砣重，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
當他借着油燈細看，發現孔洞裡竟嵌着半片發黑的指甲。
油燈突然爆出個燈花，火苗竄起三尺高。
陳四爺這才看清契約文書上的字：用百年雷擊木做釘，屍油混雄雞血寫符，棺底刻八卦鎮屍紋。
落款處按着枚血手印，掌紋間纏着幾根灰白頭髮。
"敢問事主生辰？"陳四爺的刻刀在楠木上打滑。
客人正在往硃砂罐里傾倒某種粘稠液體，腐臭味熏得供桌上的觀音像都蒙了層黑霧。
"戊戌年七月十五，子時三刻。"客人咧嘴笑時，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細碎的尖牙，"勞煩師傅在棺頭留個氣孔，要銅錢大小的。"
梆子敲過四更時，陳四爺發現墨線總也彈不直。
金絲楠木表面滲出細密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張扭曲的人臉。
他取來浸過黑狗血的麻繩綑紮棺蓋，卻聽見木料深處傳來指甲抓撓的響動。
"您這木頭......"陳四爺轉頭要問，喉嚨卻像被冰水灌滿。
客人正蹲在陰影里啃食什麼東西，嘎吱嘎吱的咀嚼聲混着液體滴落聲。
供桌上的三炷香齊刷刷攔腰折斷，香灰在地上聚成個"冤"字。
五更雞鳴前，客人突然搶過刻刀。
陳四爺看見他指甲縫裡塞滿腐肉，在棺底八卦圖上添了道歪斜的符咒。
"這是鎖魂咒。"客人眼珠凸出眼眶，"免得他爬出來找錯仇家。"
送客時陳四爺多了個心眼，他假裝彎腰繫鞋帶，瞥見客人長衫下露出半截朝服補子，金線繡的鷺鷥缺了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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