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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卡特的怒火像是一道被扯斷的防線，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他猛地轉頭，死死地盯著雷恩，眼中燃燒著憤怒，牙齒咬得緊緊的，像是要把積壓在胸口的質疑全都撕裂出來。
「為什麼？」他的聲音帶著壓抑已久的怒氣，低沉卻帶著鋒利的質問：「為什麼你要跟那些黑幫混在一起？為什麼你會在妓女堆裡玩的那麼開心？為什麼你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的呼吸急促，拳頭握得死緊，指節發白，眼神裡帶著失望，帶著難以置信，帶著最後一點不甘。
「我以為你是個正直的人……」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雷恩已經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
那笑聲並不是尷尬的，也不是被戳穿後的心虛，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帶著輕蔑、帶著嘲弄，像是在看一個還不懂這個世界運轉規則的可憐蟲。
像是卡特剛剛問了一個世上最愚蠢的問題一樣。
雷恩笑得渾身微微顫抖，抬起手輕輕地揉了揉眉心，像是這場對話讓他忍俊不禁，他用那雙鋒利而狡猾的眼睛看著卡特，嘴角還掛著那抹戲謔的笑意，語氣輕飄飄的：「卡特，你真的太有趣了。」
「你居然還問這種問題？」
他歪了歪頭，眼神裡滿是玩味，像是在欣賞一隻仍然保持「純潔」的野獸，對它的天真感到又可笑又悲哀。
「你真的以為，政治是乾淨的？」
「你真的以為，這個世界是靠正直來運作的？」
雷恩微微前傾，盯著卡特的眼睛，像是想看透他所有的想法，嘴角帶著一抹殘忍的微笑。
「我問你，卡特——如果你想要『改變世界』，你會怎麼做？」
「靠希望？靠誠信？靠誠懇的請求，讓那些貪婪的政客、財閥、黑幫自願放棄手中的權力？」
「別傻了，這個世界只認『力量』。」
卡特的喉嚨動了動，胸膛劇烈起伏，像是被這番話狠狠地打了一拳。
坐在駕駛座上的秘書，透過後照鏡看了一眼車後座的情況，他的眼神平靜無波，但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等待卡特的反應。
——這才是現實，卡特，你能接受嗎？
——如果不能，那你就太天真了。
卡特的胸口劇烈起伏，他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彷彿剛剛認識他一樣。
這個曾經讓他相信「改變」的男人，這個讓他願意站出來發聲的男人，現在卻親口告訴他，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交易，一切……都是灰色的。
雷恩看著卡特驚愕的表情，嘴角依舊掛著微笑，那笑容既不像是嘲弄，也不像是憐憫，而是一種帶著淡淡遺憾的愉悅，像是一個老師終於讓學生明白了殘酷的現實。
「卡特，聽著，」雷恩的語氣仍然輕柔，帶著一種說服人的耐心，「我真的很感謝你，當時在槍擊事件中救了我，說真的，我還蠻喜歡你的。」
他頓了頓，似乎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加誠懇，「但老兄……你真的還是太幼稚了。」
「你不要再覺得這個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別再覺得我們能夠只靠『正義』來改變這一切。」
他抬起手，隨意地指向車窗外，示意卡特去看。
卡特的視線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車窗外，整座城市籠罩在一層沉悶的霧色之中，天色灰撲撲的，沒有藍天，沒有陽光，只有死氣沉沉的建築和無止境的廢氣與灰塵。
「看看吧，卡特，」雷恩低聲說道，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哲學家的悲憫，卻又夾雜著政客的冷酷現實，「世界的顏色就是這樣，灰的。」
「你以為我們能讓它變成純潔的白？還是說，你害怕它會變成更深的黑？」
卡特沒有回答，他的眼神死死盯著那片灰色的天空，胸口有一股幾乎要撕裂他的怒火翻湧而上，像是熔岩在體內沸騰。
他緊緊握住拳頭，指節發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不能衝動，但他忍不住想狠狠地揍這個人一拳。
這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因為背叛。
——雷恩辜負了他，也辜負了他曾經相信的一切。
但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雷恩甚至不覺得自己有錯，他只是用那種「憐憫又理所當然」的態度，試圖讓他也成為這灰色的一部分。
卡特的腦子嗡嗡作響，憤怒、失望、荒謬交織在一起，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對啊……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以為自己找到了某種意義，某個可以依靠、可以改變現狀的力量。
但事實呢？
他不過是個自以為聰明，卻被人隨意擺弄的棋子。
雷恩從頭到尾都沒有變，他一直是這個模樣，是卡特自己愚蠢地替他披上了英雄的外衣，現在，那層外衣被撕碎了，露出的只有他真實的、赤裸的權謀者模樣。
而最讓卡特痛苦的不是雷恩欺騙了他，而是他自己竟然曾經相信過這個人。
雷恩看著卡特沉默不語的模樣，似乎很滿意他的「領悟」，語氣柔和了幾分，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撫一個剛剛學會殘酷真相的小孩。
「別這樣，卡特，別搞得好像我背叛了你一樣。」
他的語氣充滿了包容，卻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姿態，像是已經看穿了卡特的掙扎與不甘。
「你不用擔心我會背叛你，我承諾過的那些政策，我還是會推動的，這點不會改變。」
「只是……不會那麼快，懂嗎？這世界哪有那麼簡單？事情得慢慢來。」
雷恩微微一笑，語氣裡帶著些許得意，像是覺得自己已經說服了卡特，讓他明白「現實的運作方式」。
然後，他忽然換了一種戲謔的語氣，像是開玩笑般地說：
「至少，我已經幫助了一個退伍老兵了，對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卡特，眼神帶著一種玩味的期待，彷彿在說『你不就是最大的受惠者嗎？』
卡特緩緩地抬起頭，與雷恩對視了一瞬間，他的眼神裡沒有感激，沒有釋然，只有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沒有回話，而是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筆記本。
那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滿滿寫下的希望、訴求——他真正想改變的事情，他真正想幫助的人。
裡面不只是他的想法，還有凱莎寫下的意見，還有那些支持者的願望，那些曾經以為能夠實現的未來。
現在看來……這不過是一場天真的自我安慰。
他沒有任何猶豫，搖下車窗，手一鬆——
「唰——」
筆記本像一隻折翼的鳥，被拋出車外，翻滾著墜落在馬路上，在氣流中翻開，紙張被晨風撕扯，隨著車輛的駛離，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車後的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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