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塔樓第三聲鐘鳴穿透石壁時,艾麗婭正將婚誓殘片浸入玫瑰鹽浴湯。
水晶吊燈在蒸汽里折射出十七種光暈,恰好映出襁褓中露娜異常明亮的瞳孔——那孩子正盯着梳妝鏡背面鎏金藤蔓的第三根分叉。
"夫人,小小姐該喝夜露了。"茜絲捧着銀盞的手指突然痙攣,星芒葡萄汁在杯口盪出漣漪。
露娜伸出粉嫩舌頭舔舐空氣的動作,讓艾麗婭想起審判庭彩窗上那些饕餮魔紋。
當第十滴紫紅液體滲入露娜嘴角時,嬰兒頸後胎記驟然迸發六芒星紋路。
茜絲手中的銀盞"噹啷"墜地,飛濺的汁液在波斯地毯上蝕出焦黑孔洞——每個孔洞都呈現出外室家族徽章上的三尾蠍圖案。
"母親…嗝…"露娜突然發出的奶音裹着酒香,肉嘟嘟的指尖戳向鏡中藤蔓,"父親把紅寶石…埋在蠍子尾巴里…"胎記銀絲穿透鏡面,將萊昂納德昨夜在城南別院的情景投射在蒸汽中。
艾麗婭攥着婚誓殘片的手背暴起青筋,鏡中畫面正顯示她親手繡的紫鳶尾領巾——此刻纏在外室女人雪白的脖頸上。
當萊昂納德將家族傳承戒指套上那女人手指時,浴湯中的婚誓殘片突然熔成赤紅鐵水。
"三年前仲夏夜,父親說去巡視北境結界。"露娜醉眼朦朧地揪住艾麗婭的珍珠項鍊,胎記銀絲在夫人鎖骨處烙出臨時讀心咒,"可他腰帶扣沾着金盞花粉...您最討厭的味道..."
茜絲突然撲過來想捂住嬰兒的嘴,卻被艾麗婭用凝固的浴湯凍在原地。
冰晶順着侍女的小腿攀爬,將她裙擺內側暗袋裡藏着的三尾蠍紋箋紙暴露無遺——那上面抄錄着本月堡主行程表。
"每月朔月之夜的魔晶礦巡查?"艾麗婭扯碎箋紙的瞬間,紙屑化作十七隻燃燒的蠍子,"需要特意繞道城南二十里的紅磨坊?"她頸間珍珠突然全部爆裂,在牆面砸出北境星空圖的形狀。
露娜趁機將沾滿葡萄汁的星砂塞進艾麗婭掌心,紫色砂礫自動排列成契約魔紋。
當第七粒砂子嵌進"忠誠"這個詞組的裂隙時,臥房所有鏡面同時映出萊昂納德在不同女人頸間重複佩戴戒指的畫面。
"為什麼是金盞花?"艾麗婭掐住茜絲下巴的手在滴血,婚誓殘片熔化的鐵水在她腳邊凝成荊棘王冠,"因為那個雜種第一次發高燒時,你們用我培育的魔藥救了她的命?"
露娜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嚎,聲波震碎了水晶吊燈的三十二枚稜鏡。
每個碎片都折射着外室別院地下室的場景——那裡堆滿本該屬於三位少爺的月曜石,最頂端的箱子裡還壓着艾麗婭母親遺留的星月冠冕。
當城堡西側傳來魔法馬車的轟鳴聲時,露娜的哭聲戛然而止。
嬰兒泛着紫光的眼眸倒映着茜絲抽搐的面容,胎記里滲出的銀絲正將侍女太陽穴處的三尾蠍烙印緩緩剝離——那烙印內部閃爍着萊昂納德的魔力指紋。
艾麗婭踩着凝結冰霜的地毯走向露台,手中婚誓殘片的餘溫將鑄鐵欄杆熔出五指形狀。
遠處審判庭的鐘樓突然提前亮起黎明之光,十二道陰影恰好投射在堡主書房的位置,將那個藏着三尾蠍印章的暗格輪廓勾勒得纖毫畢現。
夜風捲起艾麗婭未綰的長髮,將三根銀絲吹落在露娜掌心。
嬰兒攥着髮絲在絨毯上擺出北境星圖,最亮的阿爾法星正對應着城堡地下酒窖方位——那裡二十年前埋着艾麗婭的嫁妝箱,此刻箱蓋縫隙卻透出外室女人最愛的金盞花香粉。
當東塔樓第四次鐘聲與西側馬蹄聲重疊時,露娜頸後胎記突然滲出血珠。
血珠滾落處,絨毯上的星圖自動燃燒起來,火光照亮了走廊盡頭疾步而來的黑袍殘影——那人腰間佩劍正滴落着城南紅磨坊特產的紫葡萄酒液。
萊昂納德的銀靴踏碎冰晶時,三根凝固的浴湯冰棱正懸在艾麗婭鬢邊。
堡主斗篷下擺沾着的金盞花粉簌簌飄落,在觸及地毯焦黑孔洞的瞬間燃起幽藍火焰。
"我可以解釋。"萊昂納德伸手去握艾麗婭肩頭,卻被突然暴漲的婚誓荊棘劃破掌心。
暗紅血珠墜入地毯三尾蠍圖案的瞬間,整個房間的鏡面同時發出尖嘯。
艾麗婭後退半步踩碎茜絲裙擺的冰晶,侍女太陽穴剝離到一半的蠍子烙印突然爆出強光。
露娜趁機將沾血的星砂塞進嘴裡,嬰兒的啼哭裹挾着魔法共振,將萊昂納德腰間的葡萄酒囊震成紫色霧氣。
"解釋你每月朔夜用我嫁妝箱裡的月曜石豢養外室?"艾麗婭扯斷珍珠項鍊,最後三顆珠子在地面砸出燃燒的星軌,"解釋你拿傳承戒指給私生子的時候,我們兒子正在魔晶礦咳血?"
萊昂納德魔杖尖端亮起的辯解咒語突然扭曲,化作十二條帶刺藤蔓纏住自己腳踝——露娜胎記滲出的銀絲不知何時纏上了窗欞的月光藤。
嬰兒揮舞着沾滿葡萄汁的拳頭,將契約魔紋最後一筆補全。
"那些魔晶礦..."堡主的聲音卡在喉間,審判庭鐘聲穿過他斗篷上的破洞,在地面投射出顫抖的蠍尾形狀。
燃燒的箋紙灰燼突然聚成沙漏,上半截裝滿金盞花,下半截沉積着三位少爺咳出的黑血。
艾麗婭的眼淚墜入沙漏瞬間,臥房所有鏡面突然映出二十年光景。
露娜的胎記銀絲在鏡中穿梭,將萊昂納德深夜修改遺囑的畫面、外室女人戴着星月冠冕的場景、以及三位少爺魔法反噬時的慘叫編織成血色蛛網。
當第八滴淚珠砸碎西窗彩玻璃時,露娜突然發出帶着魔力的嗝。
嬰兒吐出的葡萄籽精準嵌入牆縫,激活了艾麗婭十八年前埋藏的守護法陣。
翡翠色光幕升起剎那,眾人看見萊昂納德藏在袖中的記憶篡改捲軸露出蠍尾火漆。
"母親...痛..."露娜適時揪住心口絨毯,胎記滲出銀絲在艾麗婭手腕纏成診療魔紋。
魔法共鳴中,夫人終於"看"見大兒子反噬發作時,萊昂納德故意打翻鎮痛藥劑的畫面。
艾麗婭的嗚咽化作冰風暴,將萊昂納德掀翻在露娜擺出的北境星圖上。
堡主佩劍撞碎的酒瓶里,紫紅液體在地毯蝕刻出完整的三尾蠍家徽。
最長的蠍尾正指向露娜襁褓,嬰兒頸後胎記突然飛出十七枚星曜石,在眾人頭頂拼出繼承權更迭的古老咒文。
"你以為用契約魔紋就能..."萊昂納德抹去嘴角血跡,魔杖尖端亮起危險的橙光。
但咒語未及成型,艾麗婭已扯下窗簾金穗擲入星砂陣眼——那是他們新婚夜共同編結的同心結,此刻正將堡主魔力源源不斷導入露娜胎記。
嬰兒突然睜大的紫眸中,審判庭鐘樓的投影正穿透五層石壁。
當鐘擺第三次擦過堡主印章時,露娜吐出的葡萄汁突然凝固成冰棱,將萊昂納德後頸的家族紋章與茜絲額頭的蠍子烙印釘在一處。
艾麗婭踩着燃燒的星軌走近丈夫,發間墜落的珍珠在地面砸出深坑。
每個坑洞都湧出當年婚誓典禮的影像——二十歲的萊昂納德將鳶尾花冠戴在她發間時,藏在袖口的三尾蠍紋金匣正在滴落毒液。
"知道最痛的是什麼嗎?"夫人染血的指尖撫過堡主衣襟,金線繡的紫鳶尾瞬間蛻成灰燼,"是你毀掉孩子們未來時,用的是我親手培育的月光玫瑰做養料。"
露娜的啼哭突然轉為悠遠吟唱,嬰兒掌心滲出的星砂自動填補契約魔紋最後的缺口。
當臥房門扉被夜風吹開的剎那,走廊壁畫裡沉睡的艾麗婭家族守護獸突然睜開六隻眼睛,其中三隻正流淌着與三位少爺瞳色相同的光芒。
萊昂納德倒退着撞上露台欄杆時,東塔樓第五聲鐘鳴震落了百年積灰。
在紛紛揚揚的塵埃里,艾麗婭拾起露娜擺弄的星砂,發現最亮的阿爾法星砂背面,隱約浮現母親遺留的復仇咒文殘章。
堡主掙扎着撐起上半身,卻見夫人將染血的婚誓荊棘纏繞成髮簪。
月光穿過破碎彩窗照在她側臉,將那滴將落未落的淚珠映成冰藍色——與二十年前她手持冰刃為家族而戰時,凍結在鬢角的那滴一模一樣。
艾麗婭指尖拂過星砂拼就的復仇咒文,冰藍淚珠在咒文轉折處凝成菱形結晶。
契約魔紋在她裙擺投下的陰影里緩緩旋轉,將萊昂納德掙扎時震落的金盞花粉絞成齏粉。
"母親…要抱…"露娜適時伸出沾着葡萄汁的小手,胎記銀絲在夫人腕間結成診療魔紋。
艾麗婭俯身時,嬰兒呼出的酒氣恰好染紅她耳垂的月光石,激活了沉睡二十年的血脈共鳴。
三個兒子嬰孩時期的影像突然浮現在破碎鏡面中——大兒子襁褓上的止血魔紋、二兒子滿月時抓周抓到的星軌儀、三兒子初見月光玫瑰時咯咯直笑的模樣。
艾麗婭的婚戒突然迸裂,指環內側暗藏的微型法陣投射出全息畫面:萊昂納德將長子最珍貴的月曜石懷表遞給外室女人把玩。
"夫人!"茜絲突然衝破冰封發出尖叫,太陽穴剝離的蠍子烙印竟長出毒刺射向露娜。
嬰兒頸後胎記瞬間張開六芒星護盾,將毒刺反彈扎進萊昂納德腳踝——那裡正是他當年接受家主傳承時留下的魔力樞紐。
艾麗婭踩着契約魔紋的銀輝走向露台,月光為她染血的白裙鍍上冰甲。
她摘下破碎婚戒擲入星砂陣眼,十二年前新婚夜埋下的守護咒文破土而出,在露娜襁褓周圍結成荊棘王座。
"阿爾法星的軌跡該回歸正位了。"夫人指尖輕點露娜擺出的北境星圖,三個空缺的星位突然亮起——對應着長子書房、次子實驗室與三子的玫瑰園。
城堡地下傳來嫁妝箱開啟的轟鳴,二十箱月曜石衝破金盞花香粉的禁錮,化作流星飛向三位少爺的方位。
萊昂納德試圖召喚家主權杖的手突然僵住,他驚覺審判庭鐘樓的投影正籠罩着嬰兒的胎記。
露娜吐出的葡萄籽突然生根發芽,藤蔓纏住堡主印戒,將其硬生生拽離手指嵌入星圖中央。
當最後一塊月曜石歸位時,艾麗婭母親遺留的星月冠冕突然浮現在露娜頭頂。
嬰兒的啼哭化作古老咒語,將臥房內所有燃燒的蠍子灰燼凝成羊皮捲軸——正是萊昂納德修改過的遺囑原件。
"你以為我只會培育月光玫瑰?"艾麗婭扯下發間冰晶髮簪,簪尖划過之處,地板上浮現出覆蓋整個魔堡的巨型法陣。
每個陣眼都閃爍着少爺們幼時贈予母親的貝殼紐扣,陣紋卻是用二十年婚誓之淚澆築而成。
露娜突然抓着艾麗婭的裙角站立起來,肉乎乎的腳掌精準踩中法陣能量節點。
嬰兒胎記中湧出的星砂自動填補着法陣裂痕,在夫人裙擺上繪出三隻守護獸雛形——獅鷲、獨角獸與鳳凰的虛影正朝着三位少爺居所方向昂首嘶鳴。
當東塔樓第六聲鐘鳴震落窗欞殘雪時,艾麗婭將露娜交給甦醒的守護獸照看。
月光穿過她發間新結的冰晶髮簪,在絨毯投下細碎光斑——最亮的那個光點正悄悄爬向梳妝鏡背面鎏金藤蔓的第三根分叉,那裡藏着露娜昨日用口水溶解的窺視魔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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