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笑什麼?」我迷惑地問。
高俊輕輕嘆息一聲,一副感慨的樣子:「真是不可思議,難道都是天意?我費盡心思想要瞞着你,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你在說什麼呀?你還瞞着我什麼?」我愈發糊塗了。
「我讓你看一件東西。」高俊放開我,找到他收拾的一個包裹,從裡面翻出一個塑料袋來。
打開塑料袋,上面是那柄兇器雕刻刀,下面則是幾件沾着血跡的衣服。原來他把「罪證」都藏在這裡。
高俊把衣物抖開,一件白色的睡衣分外顯眼,上面沾着大量噴射狀的血跡。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怎麼回事?這是我的睡衣呀。」
高俊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你昨晚睡覺時穿的衣服,我幫你換下來藏在這裡的。」
「可我的衣服上為什麼會沾着這麼多的血呢?」我的腦子裡一團迷霧。
高俊卻是越說越玄乎了:「因為殺死那個兇手,給你父母報仇的人,正是你自己。」
「怎麼可能?!你在開玩笑嗎?」我莫名其妙地搖着頭,「難道我做的事情,自己會不知道嗎?」
「你應該是知道的。只不過你僅僅把它當成了一個夢境。」高俊專注地看着我,似乎想要提醒我什麼。
我的心一陣狂跳。夢境?現實?這應該是毫不相干的兩個部分,卻在我的腦海里慢慢地融合起來,而一直困擾着我的種種謎團的真相也呼之欲出。
……
那一年,我五歲。我遭受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慘痛變故,我的父母在一夜之間離開了我。
我幼小的心靈無法承受那樣的刺激,從此我不敢面對黑暗。
姑姑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因為我開始夢遊,在大家熟睡的夜晚,我會一個人爬起來,敲打衣櫃的門,哭喊:「放我出去,爸爸放我出去……」
後來我的病被治好了,但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這種病是有可能復發的。
「我又夢遊了,是嗎?」我問高俊。猜到了真相之後,我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高俊點了點頭:「那天晚上,你雖然睡着了,但心裡卻一直惦記着窗後的那個女孩,這成了刺激你發病的誘因。我看着你從陽台上爬到了那個屋裡,卻又不敢驚醒你,只好也跟了過去。開始我也被那女孩的眼神嚇了一跳,但後來我發現那竟是一具蠟像,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難怪你會知道我的夢境,原來你一直都在夢境裡陪着我。」我知道高俊不敢叫醒我的原因,夢遊病人如果突然被驚醒,很可能會無法承受兩個世界突然轉換的巨大落差,有在瞬間心力衰竭的危險。
「反正我也被那個蠟像迷住了。你做你的夢,我拿來畫具一邊陪你一邊臨摹。」高俊憨憨地笑了笑,「後來你不知道夢見了什麼,捏碎了蠟像右手上的蠟層。當時我真是心疼壞了,可又不敢阻攔你。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了蠟像中的秘密,但我仍然無法抗拒她的魔力。」
我的胸口湧起一絲甜蜜,高俊沒有阻攔我,說明他雖然那樣痴迷於蠟像,但在心裡,畢竟還是我的地位要重一些。
「那麼牆上的那些字,也是我寫上去的了?」回憶起夢境中的場景,我推測道。
「是啊,本來我第二天就想告訴你的。但又怕你會知道蠟像里的秘密。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觀察一天再說。結果當天晚上,你又夢遊了。」
「還不是怪你。」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睡覺前的情景,「先是敲衣櫃,還把蠟像搬到窗口嚇我。我不夢遊才怪!」
高俊撓着腦門,有點無奈地說:「不過我可沒想到這次夢遊居然鬧出那麼大的事情來。當時那個人剛剛出現在窗口,你就像瘋了一樣拿起刀便捅了上去,當時可把我嚇壞了,我一直都想不通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現在總算明白了。」
我努力地回想着,想區分出那天晚上留在我腦海里的場景究竟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對往事的回憶,但這三者早已彼此交錯在一起。
也許以下兩點是可以確定的:
夢境和往事:刀疤臉湊在衣櫃縫上向里窺視;現實:刀疤臉出現在窗口,向屋裡看着。
夢境和往事:媽媽把刀扎進看守她的兇徒心口;現實:我把刀扎進了刀疤臉的心口。
夢中的場景,正是因為我在現實中有着相應的舉動,所以我在夢醒的時候,才會有如此清晰的感覺。
我冥思苦想的樣子讓高俊有些擔心,他關切地看着我,說:「小芸,要不我還是陪你去看一看醫生。」
「不,不用了,我沒事的。」我把頭輕輕地埋在高俊的胸前,「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會犯病了。」
「是啊。」高俊抱緊我,釋然地說,「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抬起頭來:「不,還有一個處在孤獨和黑暗中的女孩,需要我們的幫助呢。」
「什麼?」高俊驚訝地看着我。
我笑了:「那是個可愛的女孩,她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她叫彤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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