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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
墨書 Inktalez
「左數，那邊槐樹下的，就是那個。」阿健指了指。
越然咬着牙，捋了捋袖子，直接衝上前，一把拍在那小木桌上：「喂，算命的，先幫我看個手相！」話音還未落，等看清那人時，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面，穿着素淨對襟白衫的年輕男子放下竹籤。他的皮膚有些蒼白，臉龐清瘦，嘴唇卻飽滿，抬起頭來的眼裡帶着那麼些不沾俗世的空茫。
他輕輕一笑：「不知道這位小姐想求什麼呢？前程、運勢，還是姻緣？」
他堪堪問了兩遍，越然才回過神來。
她的臉頓時紅了，頗不自然地說：「求……求運勢。」
男子緩緩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長，指肚飽滿而微涼，在她手心的掌紋上細細摩挲，有些痒痒的。
越然這才發現，他的眼瞳很大，也很黑，但是……他的眼睛沒有焦距，他竟然是個瞎子！
「你生在書香門第，年幼便父母雙亡。壬辰年，也就是今年，大凶伴紅鸞星。」
他抿唇淡笑，在她手心輕輕一撓，「你或許會傾慕只見過一面的男子……」
「你——你——」越然猛然站了起來，漲紅着臉拍桌，卻「你」不出個下文來：這人果然是無恥下流至極！
還沒等她想好罵詞，一旁的阿健竄了出來，抬手就把桌子掀了，對着男子一拳下去——她這才想起剛才拍桌子是暗號。
然而這下子局面已經失控了，看到有人鬧事，排隊算命的人都一片譁然，旁邊擺攤的也急急忙忙收了攤子，有人叫道：「打人啦，打人啦！」
越然欲哭無淚，而阿健像是見了仇人似的，這幾下揍得根本不留餘地。
不過一下子，等越然攔住阿健的時候，地上的那男子捂着胸口蜷縮着，血不斷從嘴角流下來。
街道另一頭，幾個巡警發現情況趕了過來：「那邊幹什麼呢？！站住！」
阿健拉着越然就往通正街東邊的巷子裡逃，慌亂中越然回過頭看了一眼，那男子躺在地上擦拭着自己嘴角的血跡，沒有焦距的眸子盯着她，輕笑：「你還會再來找我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越然就帶着阿健再次到了通正街。
按照電報給出的地址，她一路摸進通正街132號，正看到那人裸着身子躺在雕花大床上，白皙如玉的胸膛綁着固定用的繃帶，一名約莫九十歲的老婦人正用手帕擦拭他的全身。那人清俊的眉頭微微皺着，冷汗直冒。
大床上男子赤裸的身軀，被有些陳舊的藕荷色被褥襯得玉雕一般。饒是上過學堂的越然都不禁紅了臉，又是驚訝又是羞惱，趕忙轉過身去。
這回倒是讓阿健「你」不出個下文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這昨天被自己打到半死的瞎眼算命騙子，怎麼就成了越先生口中的救命高人。
屋子裡的擺設簡單卻乾淨，家具看着像是六七十年代的，有些破舊。
那人似乎毫不意外他們會找上門來，嘴角噙着一絲淺笑，有些虛弱地說：「碧兒，你先讓他們坐坐。」
老婦人應了聲，她顫顫巍巍地為越然和阿健泡了茶，然而在見到越然的那一瞬，忽地睜大了眼睛，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小……小姐……」
「餵？這位婆婆你怎麼了？」越然和阿健一陣詫異，趕緊扶起了她。老婦人混濁的眼在越然臉上仔細轉了幾圈，終於冷靜下來。
然而那老婦人也不回答，只是走入隔壁房間，還一邊喃喃自語着「像，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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