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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在客廳的桌子上留了一封信，寫了這些年來朱文斌是怎麼對我的，也寫了我為什麼會這麼做。
然後，我悄悄離開了。
我沒有回江蘇，而是去了鄰市。
我知道警方很快就會來抓我，但我並不打算逃。
殺了朱文斌一家，我的心裡反而平靜了下來，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三天後，我在一家小旅館裡被警方抓獲。
我沒有反抗，乖乖地伸出手讓他們銬上。
"朱敬四，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嗎？"警察問我。
"知道，"我平靜地回答，"我殺了我兒子一家四口。"
"你後悔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不後悔。"
警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連殺害自己的親孫子都不後悔？"
"他們死得很安詳，"
我說，"比起將來生活在一個沒有父母的世界，或者變成和他們父親一樣的人，現在這樣也許對他們是種解脫。"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瘋狂，但在那個瞬間，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2013年6月8日，我在淮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出庭受審。
法庭上坐滿了人，有村裡的鄰居，有新聞記者，也有一些不認識的人。
他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也許，我確實已經變成了怪物。
法官問我為什麼要殺人，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當我說到朱文斌拿刀追我的情景時，法庭上有人小聲啜泣，不知是誰。
"被告人朱敬四，你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帶來什麼後果嗎？"法官嚴肅地問我。
"知道，"我點點頭，"我會被判死刑。"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為，"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我花了一輩子養大他，給了他房子，可他卻這樣對我...我的尊嚴，我的心，早就被他踩碎了..."
法庭上一片寂靜。
"朱敬四，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法官最後問我。
我環視了一下法庭，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的老伴。
她瘦了好多，臉上的皺紋深了不少。
"我想對我老伴說，對不起，"
我哽咽着說，"我知道我這一走，你就孤零零一個人了。但是，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老伴顫抖着身子，淚如雨下。
2014年3月4日，我被執行死刑。
臨刑前的那天晚上，我躺在牢房的床上，回想了自己的一生。
我從一個普通農民，變成了殺人犯，最後將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是朱文斌的錯，因為他不孝，因為他只認錢不認人？
是我的錯，因為我沒教好兒子，因為我一時想不開走上了極端？
還是這個世道的錯，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如此冰冷，連父子之情都比不過一套房子的價值？
我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就將離開這個世界，而我殺死的不僅是朱文斌一家，還有我自己。
因為在殺死他們的那一刻，我心中那個叫"朱敬四"的人，那個老實巴交、疼愛兒子的父親，就已經死了。
留下的，只是一個空殼。
絕望中，我突然想起了《民法典》上的一條規定：受贈人對贈與人有扶養義務而不履行的，贈與人可以撤銷贈與。
如果我選擇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而不是一時衝動...
也許，就不會有這場悲劇了。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我是朱敬四，一個被兒子逼瘋的父親，也是一個殺死親生骨肉的兇手。
我殺死了朱文斌，也殺死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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