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梅花開,這寒冬的雪將整座藏劍山莊都覆蓋的滿滿的,花娘一身白色的狐裘站在院中看著枝頭的一朵紅梅發愣,雙手很是自然的收攏於腹前,她已經懷胎三月了,稍微可以看的出來腹有些突起來了,但好在是冬日,玉那丫頭也迷糊,一時間竟被她給瞞了下來。
“孩子,你以後隻是娘親一個人的。”她摸著肚子的孩子聲道,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等到這場大雪過去,她便離開藏劍山莊,找一個偏遠的村莊住下來,將這個孩子獨立養大成人。
想到會有一個粉雕玉琢的人追著她喊娘親,娘親的,她就忍不住期待,雙手敷在腹上麵,眼中的暖意幾乎要將那枝頭的寒雪融化。
可是那個時候花娘畢竟還不知道這個世上叫做不盡如人意,上蒼毀掉你一件東西,必定還會毀掉你剩下來的另一件東西……這就叫做命數。
花娘的命數就是蕭楚辛。
那日,不知為何蕭楚辛一臉怒氣的來到了她的院子,一掌將院子的一個裝水的陶瓷大罐給打的粉碎。
“你竟然如此恨我!你要是恨我為什不衝著我來?香兒隻是個弱女子!!”
她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大發雷霆,然後慢慢站起身皺眉:“你發什瘋?你的夫人關我什事?”
“哼!不關你的事?”蕭楚辛怒氣衝衝的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卻被她閃開。“你的丫鬟給香兒下毒,你敢你不知道?”
“玉?”花娘大概知道事情的脈絡了,怪不得昨晚玉就沒有回來。不過玉那個性子,會去給別人下毒嗎?
“玉連老鼠都會害怕,又怎會去給你夫人下毒?”她的丫鬟,她無論任何都要護著。
“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狡辯!”大手一拉,將她的手腕扯著往前走,花娘驚慌失措的情況下,心翼翼的護住自己的腹。千萬不能讓孩子出什事情,這是她最後的命根子啊。
到了南宮香的屋,迎麵便是一陣濃重的藥香,外麵三層外三層的站著一群大夫,花娘眼中閃過譏諷。
蕭楚辛一把將花娘甩進屋,然後將玉擰著頭發扯了出來,跪在了地上。“你的丫鬟,你自己問!”
花娘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便看見玉淚痕和傷痕交錯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清秀的模樣了,當即拿出帕子給她擦擦:“疼嗎?”
玉一看是花娘,連忙拉著自家姐:“姐……玉是萬萬不敢下毒去謀害夫人的啊,姐請相信奴婢啊。”
“我信你。”她的丫鬟她自然是信的,隻是不知道這莊到底是誰這陰毒來陷害她的丫鬟。
她抬眼正色看蕭楚辛:“這件事情需要嚴查,我相信我的丫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蕭楚辛被她眼的冷光看的一驚,再細想玉平時的為人,倒真的不像是會給人下毒陰險之人。
“咳咳……”麵傳來軟弱無力的咳嗽聲,南宮香的聲音傳過來:“夫君你不要冤枉姐姐,她也是個苦命之人,本就是我的不對……我不該來藏劍山莊搶了她的位置……咳咳……”
花娘聽罷雙手驀地捏緊,好一個顛倒黑白的惡毒女子!
她一把將玉拉起身,冷笑:“倒真是稀奇了,我倒是不知你竟然還有能力搶了我在山莊的位置,這內院的護衛都同意了嗎?”
蕭楚辛冷下臉來:“花娘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勢力就可以為所欲為,這莊上還是我了算的。”
內院的護衛是徐長老交給花娘玩玩的,原本隻是好玩,但是沒有想到花娘有本事將這群護衛訓練成為整個藏劍山莊武藝最為高強素質也最為優秀的人。
花娘諷刺的勾起唇角:“看來莊主是肯定凶手就是我們主仆倆了,可以……你們認為是就是,大不了這山莊我不住了,告辭!”拉著玉她便要離開。
“花娘你這是什態度!”蕭楚辛一掌打了過去,在平時這掌她是很輕易就化解了的。但這是在平時,現在的她懷著身孕不能輕易運功,否則孩子就不安全了。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玉攔在了她的麵前,生生的承受了那一掌,她張皇的抱住她的身體,看著連一句臨終詞都沒來得及的玉瞪著眼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身體變得冰冷起來。
“你……”蕭楚辛沒有想到玉會替她擋著,但是花娘明明有能力自保和救下玉,卻沒有動手,想來心思真的是像香兒的那樣,深沉的很。
花娘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子還有什溫度,木訥的抬頭看蕭楚辛,眼中閃爍的嗜血的光芒讓她幾欲瘋狂。
“你殺了我的丫鬟,你打算用什來賠?”她今日定要拿那南宮香的狗命來祭奠玉!
“不過是個丫鬟,還能如何?”蕭楚辛很輕蔑的扯扯嘴角,絲毫不在意。
花娘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麵前,一把將他的衣襟扯住:“玉對於你來也許隻是個丫鬟,你有沒有想過她對於我來是誰呢?她是代替我父母陪著我的人!!可是……蕭楚辛,你今當著我的麵殺了她,殺了我親人!”
她幾乎咬牙切齒,眼中氤氳的霧氣擋不住她已經發紅的眸子。
蕭楚辛輕易將她的手扯開:“花娘你不要再作秀了,以你的本事救下她不是很容易嗎?可是你為什不出手?”
為什不出手?因為一出手孩子就可能沒了……花娘咬著唇隻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現在的蕭楚辛,這個男人……還是她之前愛的奮不顧身的那個人嗎?
蕭楚辛見花娘不話,當下以為自己中了,便有輕蔑道:“時到今日我才看清楚你花娘到底是個什樣子的人。”
花娘忍住想要跟他玉石俱焚的心思,美目眯起來:“我何嚐不是。”
“姐姐……你是否生香兒的氣了?”那女子撩開帷帳走了出來,當真是行動恍若柳扶風,美不勝收。
花娘就在這一瞬間行動了,手指彎曲成爪,急速朝著南宮香的心髒挖去,後麵傳來一聲大喝:“花娘你膽敢——!”
就在快要碰上南宮香的一瞬間,她聽到背後呼嘯而來的掌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她護住了肚子。
身子恍若破布一般飛出去,將巨大的花瓶撞到在地,而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有些痛苦。
她可以感受得到,腹那邊有什東西正在迅速的離開她……是她的孩子……
“香兒你沒事吧?”蕭楚辛心翼翼的將南宮香護在懷,然後厭惡的不再看地上女子一眼。
看著地上漸漸染紅地毯的鮮血,花娘有些恍惚,她懂醫術,知道在那樣強勁的掌風之下,孩子不可能保得住……也知道摔倒在地的一瞬間自己的一切都開始傾塌……
迷惘的看了一眼那對你依我儂的夫妻,她悲哀的才發現這世間最為絕情的便是男子。
當男子不愛你了,你做什都是錯,你的存在是個錯,你的出現是個錯……甚至連你的呼吸都開始是個錯……
蕭楚辛……我花娘果真是看錯你了。
運氣起身,她像是弦一樣發射出去,蕭楚辛注意到之後立刻運功跟在了後麵。
隻見周圍風景越來越偏,前麵的人依舊沒有停下來的念頭。雪地淌了一路的血滴,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是不是剛剛下手太重了?
後山懸崖之上,花娘站在懸崖邊上,看著自己身後的一路遺紅,眼角開始泛起淚光。
孩子,孩子……對不起,娘親對不起你……沒有能夠護住你……
娘親這就來陪你……
蕭楚辛就在花娘麵前五步距離停了下來,他不認為花娘會跳,畢竟在他的認識觀麵,花娘是個無比堅強的女子,絕對不可能因為一個丫鬟的死就自尋短見的,所以也不開口就這靜靜的看著她。
誰料,就在他認為花娘不會跳的那一刻,那白色的身影恍若蝴蝶般躍起,帶著決絕的恨意,看都不看他一眼,倉皇跳下,等到他趕過去的時候,隻能看見山風之中一點白……
在她原來站立的地方是一灘猩紅的鮮血,將積雪都染成了驚心動魄的紅。
這是她的血……
她為了一個丫鬟的死不肯原諒他,跳崖自殺了……花娘死了……
蕭楚辛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伸出手往懸崖下,似乎那一瞬間可以握住剛剛決絕女子的手……
這些帶血的過往,蕭楚辛現在回想起來都感覺有些疼痛,尤其知道自己當初腳下的鮮血竟然就是自己孩子的時候,差點精神劇裂。
那孩子……是他親手殺害了。
伸出手看看自己的手掌,他從沒覺得今日它如此讓人恐懼。
顫抖著伸出手,他看著那隻右手……當初就是用這隻手打傷了花娘,用這隻手親自了結了孩子的命。
“啊——!”猛地手起刀落,鮮血恍若噴泉般湧出,管家恰巧進門,驚慌失措的過來給蕭楚辛點穴止血,然後拿來藥膏撒上去,一臉心疼道:“莊主這是做什孽?怎生把自己手給剁了?”
蕭楚辛蒼白著一張臉,目光幽然:“我這是在贖罪……”朝他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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