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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骷髏玫瑰」的人離開得像一場表演落幕。
他們拖著鄭璇大搖大擺走出分公司，一邊叫囂，一邊嘻笑，像是剛完成一次街頭塗鴉般的得意輕挑。瑪麗亞走在最前方，肩上扛著衝鋒槍，嘴裡叼著一支菸，笑聲放肆、刺耳，迴盪在整片死寂的空氣裡。
「祝你們玩得開心啊，小實驗家們，」她回頭撂下話，「要不下次，換你們來做我們的燃料？」
她哈哈大笑，一腳踢翻了倒在門邊的招牌，「腳臭能源」四個字的金屬字板，隨著那一腳狠狠摔進泥地，扭曲變形，像是被踐踏的理想。
林天祐仍然躲在桌下，死死咬著牙根。
笑聲在遠去，腳步聲慢慢模糊，但他心中的轟鳴卻一刻未停。那不是恐懼的轟鳴，而是羞辱與無能為力一點一滴堆積起來，壓在心口像一座火山。
他顫抖著想起身，雙腿卻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信任，一軟，跪了下去。他的臉因屈辱而扭曲，手指緊扣桌腳，直到指節泛白。幾秒後，他發出一聲低吼，猛地撐起身體，身形晃了兩下，終於站直。
他的眼前，是被打爛的牆面、倒塌的展示台、到處是碎玻璃與血跡，幾名員工抱著頭蹲在牆邊，有人額頭被玻璃劃傷，有人捂著腿無聲抽搐。
這裡，剛剛還是他們夢想實踐的聖地，如今卻像是被踐踏成廢墟的墳場。
他走到門邊，低頭看著那片倒在泥地裡的金屬招牌。他彎腰撿起那塊被踢飛的「腳」字，鋒利的邊緣割破了他的手指，但他沒感覺，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它。
火，一股真正的火，在他的胸腔中開始燃燒。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什麼都沒做錯。
他們只是想用腳臭能源，讓世界更好，哪怕那個夢聽起來再荒謬。
他們只是在重建一座死城，他們只是在努力。
但為什麼——
他們會被踐踏成這樣？
林天祐緊握著那塊變形的金屬招牌，手心的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泥地裡。他低聲喃喃，聲音沙啞卻瘋狂地堅定：
「你們…會後悔的。」
手機的螢幕亮起來時，林天祐整個人怔了一下。
【黃浩然】三個字閃爍在他指尖上，彷彿帶著千鈞的重量壓在他的胸口。他的喉嚨緊縮，心臟彷彿被繩索勒住，手指懸在接聽鍵上停頓了幾秒。
他害怕。
不是因為瑪麗亞、不是因為「骷髏玫瑰」，而是——他不知道要怎麼跟黃浩然解釋這場災難。整間分公司被砸得稀爛，鄭璇被擄走，員工重傷，技術設備毀損，他連自己都還站不穩。
如果黃浩然看到這一切——他會失望嗎？他會責備嗎？他會對這個一手扶起來的工程師，徹底失去信心嗎？
手指顫了一下，最終還是滑了下去。
「喂…」他低聲接起，聲音微弱得幾乎像風裡的灰。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熱情而直接，如同他印象中那個永遠狂妄、永遠站在頂點的男人。
「怎麼啦？你是不是一聽到我的聲音，就想哭啊？」
林天祐一怔，眼角一熱，卻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一定現在超沮喪的，對吧？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心裡在罵自己無能、搞砸了——是不是？」
林天祐喉嚨一陣緊縮，只能發出一點點嗚咽似的聲音：「我…浩然，我…我們…這邊…」
他話還沒組織好，黃浩然就又笑了起來，這次語氣輕了些，卻帶著他那種熟悉的、不可一世的寬容與狠勁。
「我早就知道了啊。」他語氣裡沒半分驚訝，「鄭璇有給我傳訊息，還留了一段話，說什麼——『這是拯救C城的最後機會』。」
林天祐張口，愣在原地。
「你以為你搞砸了，但我看得清楚，這不是終點，這只是序幕。」黃浩然語調堅定，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自信，「不是都說嗎？危機，就是轉機。」
「他們今天打我們一巴掌，那我們就打他們十個耳光。你放心，我黃浩然不會讓任何人白踩我們的招牌，也不會讓任何人，動我朋友一根毫毛。」
林天祐眼眶微濕，緊緊握著手機，彷彿那句「我黃浩然不會讓任何人動你」是一道盾，是他在這殘破之中唯一還能依靠的堡壘。
黃浩然在電話最後補了一句，語氣忽然變得低沉且滲著殺意：
「你先穩住，我的飛機今晚就會抵達C城。」
「這場仗，我親自打。」
林天祐緊握著手機，耳邊已經沒有黃浩然的聲音了，只剩下嗡嗡作響的空氣和遠處還在冒煙的殘骸。他站在滿地碎玻璃與倒塌的鐵架之間，緊緊地閉了下眼，一滴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他猛然抬起手，狠狠地擦了擦眼角——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黃浩然都要來了。
那個無論面對多少荒謬、多少困難、都從不低頭的男人，要親自來到這座戰場。如果自己還蹲在地上哀傷、頹喪、猶豫，那還算什麼副手？什麼技術總監？
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胸腔裡那股快要熄滅的火又重新燃起，烈焰在胸口翻騰。
**不能倒。不能慌。不能讓他看到這裡是片廢墟。**
「所有人，集合起來！」林天祐大吼一聲，聲音劃破原本壓抑的空氣，像驟雨中第一聲雷。
現場的員工、技術人員、倖存的護衛們紛紛轉頭看向他。原本蹲在地上的人慢慢站起來，有些人身上還掛著傷，但他們眼中重新浮起希望與秩序。
「受傷的人，集中到實驗區B，我們那裡的藥品還沒被波及，讓能走的人幫忙包紮！」
「剩下的人，不論是技術部還是清潔部，誰還能動，就跟我一起——我們得把這裡收拾乾淨！黃總今晚要來，我不准他看到一丁點狼狽！」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但句句都打進人心。
他拿起一把掉落的鐵棍，親自動手清理走道，把被子彈擊碎的玻璃窗一塊塊卸下來。他卷起袖子，協助搬運傾倒的儀器，撿起那些散落一地的資料夾、藍圖、殘存的氣體樣本，一邊大聲吼道：
「別怕！我們是『腳臭能源公司』，我們是從最噁爛的腳底味裡開創新時代的人，連這種味都不怕了，怕一點黑幫？」
「我們克服了質疑、輿論、公關地獄，現在被打一次就趴下嗎？笑死人了！」
那些曾驚恐尖叫的員工，此刻紛紛重新動了起來。有人拿起掃把、有人合力抬起倒下的設備、有人攙扶著傷者移往安全區域。混亂中，一股新的秩序正在重建——不是靠指令，而是靠信念。
林天祐在殘破的工廠中奔走，汗水、灰塵與血跡染滿衣襟，但他的眼神越來越堅定。這不再只是實驗室，也不只是工廠——
這是他們的陣地。
**黃浩然要來了。**
**他要讓這裡，變成真正的反擊起點。**
**而他，林天祐，將成為這場逆襲的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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