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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夜色如墨，汽車的輪胎在破敗街道上壓出沉悶的聲響。黃浩然坐在後座，車窗半開，一隻手肘懶懶地搭在窗框上，微微冷風灌進來，吹動他額前的髮絲。他目光銳利，神情冷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看著眼前那逐漸接近的目標。
前方，腳臭能源公司的C城分公司，在黑暗中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伏在地上。外牆布滿密密麻麻的彈痕，像是被一場毫不留情的戰爭洗禮過。玻璃破碎、鐵門扭曲，原本新落成的建築此刻宛如被撕裂的記憶。
幾個臨時搭建的棚帳下，員工們正靜靜地休息著，有人包著頭，有人捂著肩膀，手臂、臉頰上的繃帶在夜裡發著白光。醫藥箱散落地面，簡陋的折疊床擠成一排，傷者沉默地看著遠方，彷彿在等待一場雨，或一場審判。
汽車緩緩停下。
黃浩然推開車門，皮鞋落地的聲音在空蕩的大街上格外清晰。他站直身子，環顧四周。
整個C城的夜晚仿佛也對他的到來保持沈默。
風從破碎的高樓間吹過，捲起街角的廢紙與沙塵，掠過幾棟未完工的爛尾樓，呼呼作響，像是一群陰影中的鬼魂在耳邊低語：「離開吧……你們不屬於這裡……」
這座城市是死的。
黑幫、腐敗、貧窮、暴動，長年累積的絕望使它像一具即將腐朽的屍體，而今晚，整個城市似乎正用風聲拒絕他們這些試圖復甦它的「入侵者」。
黃浩然站在夜色與彈痕之間，嘴角卻慢慢勾起了一抹冷笑。
「哼……驅散我們？這風還太弱了點。」
他舉起雙手，深深吸了一口這帶著血腥與灰燼味的空氣，彷彿是在品味一杯苦到極致的黑咖啡。
「讓我看看，C城的地獄究竟有多深……我才剛準備好，要把它變成天堂。」
他踏前一步，腳步沉穩而有力。那一刻，他不是來參觀現場的老闆，而是帶著復仇與重建之火，降臨戰場的——帝王。
黃浩然踏進分公司那道半垮的側門時，沒有一個人抬頭。
破碎的霓虹燈閃爍著斷斷續續的紅光，像心臟在微弱跳動。室內空氣中還殘留著火藥、血、消毒水與剛清掃過的灰塵氣味，一種混雜著災後氣息的焦灼與重建。
他站在門口，望著眼前的景象。
所有人都在動。
有人跪在地上擦拭破碎地磚的血漬，有人正推著裝滿廢料的推車，一趟趟地運往後方，有幾位技術人員圍在一張彎曲變形的控制台旁，試圖修復內部的核心資料系統。
他們的動作迅速、有條不紊、默契十足。沒有人吵鬧、沒有人抱怨，即使有人掛著繃帶、拄著拐杖，也依然咬牙堅持工作。這不是強迫，這是某種……內在的推力。
黃浩然眯起眼，視線掃過這一群人。他的腳步不急不緩，每踏一步，靴底在地板碎石上發出乾脆的聲響，但直到他走到中央，那些人也只是不經意地瞄了一眼，又立刻回到手上的事。
沒有人衝上來歡呼他、也沒有人停下動作向他請安，甚至沒有一個人叫出他的名字。
但這種無視，並沒有讓他惱怒，反而讓他嘴角浮出一絲深深的笑意。
「有趣……」他低聲呢喃，「竟然連我出現，都懶得轉身了？」
他看著這些人近乎瘋狂的專注模樣，不禁在心裡想：雖然這幫人多半是被我腳臭催眠過的，但……這種效率和行動力，可不是單靠催眠就能達到的。
他走到一處角落，看見一名年輕女員工正抹著眼角、身體微顫，卻還是一邊拿著工具，在修補斷掉的能源管線。她手上的工具因為傷口未癒而發顫，但依舊不曾停下。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
**這不是洗腦。這是信仰。**
是林天祐一點一滴，用「相信這個計畫」的信念，把他們一個個從這破爛城市裡拽出來，再一個個推進戰場裡。
黃浩然沉默了幾秒，望向二樓的監控室，目光像刀般銳利而寬廣。
「林天祐……」他嘴角緩緩揚起，喃喃道，「看來你……真的是我最對的一個選擇啊。」
黃浩然踏著沉穩的步伐，一階一階地走上二樓。鐵質樓梯的踏板在他腳下微微顫響，每一步都像是戰場上將軍的進軍節奏。
走廊盡頭的監控室門微掩，門框邊還留著些微煙塵與指痕。他伸手輕輕推開門，門軸發出一聲微弱的「嘎吱」，像是在提醒裡面的人有人進來了。
但房內沒有回應。
昏黃的燈光下，林天祐靠在轉椅上，頭歪向一邊，眼鏡滑到鼻樑下，嘴角甚至還微微張開，像個用盡全身氣力倒下的孩子。桌上攤著幾張油汙染過的圖紙，螢幕上還閃爍著能量輸出報表與損壞監控影像。他顯然是在作業中強撐著，直到意識被身體徹底打敗。
黃浩然望著這個畫面，沒有嘲諷，也沒有多話。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螢幕的數據，又看了看桌上被圈滿紅筆的備註，那些潦草卻精確的公式、每一段都充滿著工程學與狂熱信仰交織的筆觸。
他皺了下眉，眼底浮出一絲難得的柔和。
「連續工作二十四小時以上……這傢伙，是想用命把這座城市修回來嗎？」他低聲自語。
他轉頭，朝門外揮了揮手。一名保全迅速現身，立正等候命令。
「把他送到車上，讓他好好休息。」黃浩然說，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記得調暖氣，備好熱水，誰敢吵醒他我就把誰丟進能源爐裡熏一晚。」
「是！」保全立刻點頭，小心翼翼地走進房內，如抱聖物般將林天祐從椅子上抱起。
黃浩然則站在原地，看著林天祐那疲憊卻依舊不肯鬆開手的圖紙。他彎下腰，輕輕把那張紙抽出，替他放好在桌邊。
「很好，剩下的交給我。」
他站起身，拉開喉結上的領帶，將西裝外套脫下，隨手甩在一旁。白襯衫解開兩顆扣子，露出鎖骨與微汗的肌膚。那不是一位總裁的樣子，那是——一位準備親自上陣的將軍。
他走出監控室，站在樓梯口俯瞰整個現場，大聲吼道：
「都給我停一下手！」
眾人驚訝地抬起頭，看見那張熟悉又帶著震懾力的臉孔時，全場瞬間沸騰起來。
「黃總來了！」
「真的是黃總——！」
有人小聲驚呼，有人甚至紅了眼眶。
「我現在接手這裡的重建作業！」黃浩然一邊走下一階一階的樓梯，聲音如戰鼓回響，「每一個人都給我睜大眼，挺直腰，接下來這不是修補，是——重生！」
他走到樓下中心，雙手插腰，環視一圈，語氣沉沉一笑：
「我們腳臭能源公司，不是打不倒，是臭得讓他們永遠記得我們的存在。」
現場爆出一陣歡呼，士氣瞬間點燃，如同廢墟之中點起的第一把火炬。黃浩然眼神如炬，聲如洪鐘：
「誰敢讓這火熄了，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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