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裡,靜得似乎連輸液瓶里液體流動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清晰。
松上和也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病床上的俊也,眼神死灰一片。
門外站着的兩個人也就隨着他一動不動地等着,不忍心去打擾那個完全沉浸在悲傷中的人。
「俊也,等等,我馬上回來。」松上和也低聲說道,輕輕撫摸了一下弟弟的頭髮,然後靜靜地走出病房。
龍井和野良對視了一眼,兩人也跟着往外走去。
到了醫院外面,沉悶的空氣瞬間明快了一些。野良伸手點上了一支煙。龍井微微皺了皺眉頭。
「兩位到這裡來,還有什麼需要問的嗎?該說的不是都說完了嗎。」松上一開口便有送客的意思,只是來的兩人好像都沒這個自覺。
「方便的話,可以講講俊也的事情嗎?」
「俊也?你們不是都看到了,現在跟植物人沒什麼區別。」松上和也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句話的。
野良刻意忽略了他的表情,用手擰滅了煙頭。
「從家裡拿走的那幾幅畫,還在嗎?」野良用一種漫長的調子問着。
一瞬間,龍井感覺自己看到了松上和也死灰色眼睛下的波瀾。
「我不知道這位警官說的是什麼畫。」
「不知道也無所謂,只是該拿的沒有拿完。」
這一次,龍井確定自己看到了松上和也的慌亂。
「你說什麼?」
「松上先生也太不關注自己的未婚妻了,她的屍身是她家人去認領的,你不去她家裡安慰一下老人嗎?」
松上的臉由蒼白開始慢慢泛紅,怒氣一點點被野良漫不經心的口氣激起來。
「那不是警官您操心的事情吧。」
野良聳聳肩。
「刀傷。」又摸出一根煙,野良仍是慢慢地吐詞。龍井感覺自己開始冒汗了,「刀傷部位,在松上俊也的後背,刀子插進去又拔出來。」
松上和也捏起了拳頭。
「這個,是他所謂被害的直接證據。如果這個證據倒了,是不是,有可能,一切都是他……」
一個拳頭向野良揮過去,野良驚險地閃了過去。龍井連忙拉住松上和也,防止他的下一個攻擊,雙手死死箍住他,一個擒拿招式把他按在地上。
「我沒事,放開他吧。」
冷靜下來的松上不再開口,鄙視地看了野良一眼,轉身就走。
「松上先生,」野良連忙叫住他,「這個東西,你留着吧。」
野良扔過去一個小物件,松上接住後身體一顫,但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龍井看到,那是珠寶店店員佩戴的徽章。
「去哪?」
「松上家。」
「從松上家到海邊要多長時間?」
「最快的話,兩個小時。」
「龍井先生,你聽說過立體畫嗎?」
「澤川報警的時間有一分鐘,這一分鐘裡,只有松上兄弟兩人。」
再從松上家出來的時候,野良揉了揉眼睛。
「龍井先生,我們的合作結束了,非常愉快。」
龍井早已經雲裡霧裡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我不是警方的人,你們尊重法律,我尊重人性。」
「你!」龍井篤定野良探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被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給逼得無語,立馬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樣子,「野良先生,我們必須給事件一個交代,你怎麼——」
「看天吧,我們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一半,看天意。」
龍井元樹眉頭一皺,他只當自己這些天是陪個外行看熱鬧了。火氣一上來,他開着車揚長而去。
剩下的人看上去有些百無聊賴。
「你來了?」
「想好了嗎,我尊重你的決定。」
松上回過頭,看到野良探那張嚴肅認真的臉,嗤笑出來:「我不知道現在有你這樣的警察。」
野良探搖搖頭:「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什麼偵探。」
「……你真夠多管閒事的。」
「唉,澤川是我朋友,在一個福利院長大。」
「哦?」松上看着野良,眼色里有淡淡的笑意:「我一直以為他喜歡小純的,當時真該就把他們湊成一對,現在也不會這樣了。」
「也許吧,這些事情是天定的,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
「你知道全部了嗎?」
「至少知道你不知道的那部分。」
「好啊,你把你知道的講給我,我來挑錯。」松上的眼神變得有些亮,好像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在這裡?」野良指的是這間病房。
松上點點頭,「讓俊也聽聽,他聽得到。」
「好啊,反正主謀是他。」
野良笑了笑,坐在另一張空病床上,「你和上野純約會的主意多半也是他出的,順便告訴你會路過珠寶店,讓你去選戒指。在你走之後,他去上野純家附近襲擊了她,把她的手機和其他東西全都拿走,然後用車子把她帶到了海邊一座漁民廢棄的房子裡,把她鎖在裡面後回到家。
然後你,像他預定的一樣,會中途返回,當然會有東西來提醒你回家——珠寶店員的徽章。俊也在更早的時候告訴你給畫上色,畫的內容,就是R形狀的東西,福山站台的路標上也有一個類似的標誌。這一步很險。」
野良頓了頓,看了看松上的臉色,「他在賭你對他上心多少。」
松上的嘴角似乎勾了起來,「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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