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正沉醉於酒夢之中,鼾聲如雷,手邊的酒壺翻倒在地,濃烈的酒香彌漫整個房間。他的臉上依舊殘留著醉酒後的紅暈,口中模糊地咕噥著,完全沒有察覺城中的異動。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邊傳來,隨後府門猛然被推開,侍從慌亂地衝進房間,大聲喊道:「將軍!不好了!呂布引軍進城,已經殺到府邸外了!」
張飛聽到這話,猛然驚醒,睡眼惺忪中帶著一絲怒火。他搖晃著坐起身,還未完全清醒,醉意未消,聲音沙啞地吼道:「呂布那匹夫敢來撒野!拿我的甲胄來!」他一邊怒氣沖沖地指揮,一邊站起身,卻因酒意過重,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左右手忙腳亂地為張飛披上鎧甲,他一把抓起丈八蛇矛,搖晃著走出府門,剛跨上戰馬,就聽到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月光下,呂布的旗幟已經隨著殺聲越來越近,赤兔馬上那威風凜凜的身影更是格外顯眼。
呂布一眼就看見張飛站在府門前,提著丈八蛇矛,雖然氣勢如常,但腳步略顯不穩,顯然還未完全從酒醉中恢復。他目光一凝,心中暗想:「張飛勇猛無比,今日雖然酒醉,但硬拼必然會傷亡慘重,不如緩緩逼他退走。」
張飛此時心中火氣翻湧,強撐著酒意,聲如洪鐘地吼道:「呂布!你這三姓家奴,敢來我張翼德地盤撒野,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醬!」他猛地一揮丈八蛇矛,策馬迎戰,周圍士兵被他的氣勢震懾,不敢靠近。
然而,張飛此刻腳步虛浮,揮舞的蛇矛力道雖強,但准頭已大打折扣,招式不如往常凌厲。呂布看準機會,不與其正面交鋒,反而指揮部隊圍攻,意圖將張飛逐出城外。
張飛一邊奮力抵抗,一邊咬牙怒罵,但動作越來越吃力。幸虧十八騎親兵死命護衛,一邊大喊:「將軍不可戀戰,城中已失,需先保命!」一邊拼命擋住呂布的追兵。張飛雖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自己孤立無援,無法力敵呂布,只得帶著親兵衝向東門。
一路上火光四起,喊殺聲震天,張飛心中滿是懊悔,卻也無力回天。他策馬殺出東門,回頭望向已陷入混亂的徐州,玄德的府邸早已被呂布的軍隊包圍。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痛楚,但眼下大勢已去,只能緊咬牙關,怒吼道:「呂布,給我等著!他日我定將你碎屍萬段!」說罷,他帶著親兵殺出重圍,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飛剛帶著十八騎殺出城門,還未走遠,就聽見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他回頭一看,果然是曹豹帶著百十人追了上來。曹豹騎在馬上,聲嘶力竭地喊道:「張飛,你今日休想逃走!老子要為今日之辱討回公道!」他手中揮舞著長槍,帶著士兵直撲張飛而來。
張飛見狀,目光一冷,臉上滿是怒氣。他策馬轉身,丈八蛇矛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風,怒吼一聲:「曹豹,你這叛徒,今日竟敢追我?找死!」說罷,拍馬迎上。兩馬相交,兩人瞬間戰成一團。
曹豹的槍法雖說不弱,但在張飛面前卻顯得笨拙。他本以為張飛醉酒,動作會遲緩,哪知張飛的每一擊都力道十足,威力驚人。他連連招架,三合之內,已經氣喘吁吁,冷汗直冒,根本無力再戰。
「撤!」曹豹心中慌亂,大聲喊道。他一拉馬韁,轉身便逃,士兵們也紛紛跟著後退。張飛眼見曹豹欲逃,怒火中燒,揚聲大吼:「你走得了嗎?」拍馬追擊,丈八蛇矛如閃電一般刺出。
曹豹剛逃至河邊,馬蹄踉蹌間已難以控制速度,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冰冷刺痛。他低頭一看,丈八蛇矛已穿透他的後心,鮮血汩汩而出。他身子一僵,從馬背上翻下,直墜入河中,隨著冰冷的水流一同沉入河底。他座下的戰馬嘶鳴一聲,也一同摔入河中。
張飛收回蛇矛,冷冷地掃視了一眼不遠處的曹豹殘兵,聲如雷霆地喝道:「還有誰不服,過來試試!」那些士兵早已被他嚇破了膽,哪還敢上前,紛紛丟下兵器轉身逃竄。
張飛這才策馬回轉,召集跟隨出城的士卒。他站在一處高地上,聲音洪亮:「隨我南下,與玄德公會合!今日失城,來日必奪回!」士卒們紛紛應和,隨著張飛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徐州。
---
而此時,呂布已帶著大軍進入城中。他身穿戰甲,騎在赤兔馬上,冷眼看著滿目狼藉的徐州,聲音威嚴:「安撫百姓,不得擾民。」他的部下迅速行動,穩定了城內的局勢。
呂布來到劉備的府邸前,下令道:「派一百人守住此處,任何人不得擅入,違者軍法處置!」士兵們立刻照令行事,將玄德宅邸團團圍住。呂布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心中已暗自盤算著如何利用徐州的資源,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
張飛帶著數十騎逃到盱眙,滿身風塵,面色慘白。他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地闖進大帳,跪倒在地,聲音嘶啞:「大哥,呂布聯合曹豹,趁我醉酒之時,賺開城門,夜襲徐州!我……我無力守住城池,只得退守至此,請大哥責罰!」
劉備正端坐帳中,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神色黯然。他低頭沉思片刻,輕輕嘆道:「得失之間,本不足喜憂,只是百姓受累,讓人痛心罷了。」他語氣雖平靜,但眉間卻滿是無奈。
這時,站在一旁的關羽面色大變,跨前一步,目光銳利地盯著張飛,聲音低沉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那嫂嫂們呢?嫂嫂現在何處?」
張飛聽到這句話,滿臉慚愧,身子向前一伏,重重地叩在地上,低聲道:「呂布攻城時,我只能帶少數人馬突圍……嫂嫂她們……她們都被困在城裡,未能救出。」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乎無法聽清。
關羽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他咬牙跺腳,憤怒得連長鬚都微微抖動。他怒聲喝道:「張飛!當初讓你守城,你說自己足夠謹慎,能保萬無一失!兄長走時,反覆叮囑你要戒酒,不可懈怠。可你呢?城池丟了不說,嫂嫂也落入敵手!你還有臉站在這裡?」
張飛滿臉羞愧,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渾身顫抖。他深知自己的過失無法辯解,忽然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劍,聲音悲切:「二哥說得對!我張飛誤國誤家,無顏再活於世!」說著,他將劍橫在頸前,雙手握劍準備用力劃下。
「住手!」劉備大喝一聲,疾步上前,一把抱住張飛,用力將劍奪下,猛地摔在地上。長劍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隨即靜靜地躺在帳篷地板上。
劉備雙手緊緊抓住張飛的肩膀,目光深沉,聲音卻溫柔而堅定:「三弟,你怎麼這麼糊塗?古人說得好,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了,還可以補;但手足若斷,再也不能續。咱們三兄弟桃園結義,共患難,同生死。你若為了一時的過失尋死,叫我和二弟怎麼承受這份痛苦?」
張飛雙眼通紅,聲音哽咽:「大哥,我守城不力,連嫂嫂們都失了,實在無顏苟活……」
「住口!」劉備打斷他,語氣轉為嚴厲:「你怎能因一時失誤,就這樣輕言放棄?城池本就不是我們的,是借來的;至於家眷,呂布雖然為人不義,但絕不會傷害無辜之人。他留著嫂嫂們,是為了要挾我們,並無害人之心。只要我們謹慎設計,定能將她們救回。」
他說到這裡,眼眶已濕,聲音哽咽:「你若真去了,我這做兄長的,還有何顏面去面對家小?去面對二弟?三弟,我們在桃園結義時發過什麼誓?我們不是求同生,但願同死。今日你若離去,這生死之誓又該如何?」
劉備說完,眼淚奪眶而出。他鬆開張飛的肩膀,長長嘆了一口氣,轉過身,用手掩住臉,大聲哭泣。
關羽站在一旁,剛才的怒氣已然化為深沉的複雜情感。他看向張飛,目光不再是責備,而是一種隱忍的惋惜。終於,他輕輕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拍著張飛的肩膀,低聲道:「三弟,我剛才言語過重,你心裡有怨,我能理解。但今日的失敗,責任不僅僅在你一人,我和大哥也未能預料呂布會如此狡詐。活著,才能挽回失去的東西。」
張飛低下頭,淚水不斷滴落在地。他身體微微顫抖,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口。終於,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哽咽著說:「大哥,二哥,是我不懂事,讓你們操心了。我張飛從今以後再不糊塗,一定奮力將嫂嫂和城池奪回,絕不再負你們!」
劉備轉過身,擦去臉上的淚水,伸手將張飛扶起,語氣溫和:「這才是我的三弟,張翼德。」關羽微微點頭,雖未再多言,但眼中的情誼早已表露無遺。帳內三人沉默片刻,氣氛中卻充滿了一種無聲的堅定與默契。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