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冽坐在茶館的一個角落,身影幾乎隱沒在昏黃的燈光中。他的雙手輕輕捧著茶杯,目光冷淡地落在茶水上方那一層微微升騰的熱氣。茶館內的氛圍雜亂而喧鬧,牆角的一台老舊收音機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新聞聲,話語含糊不清,夾雜著電波的雜音,彷彿在和這片吵雜的空間爭奪存在感。
「嗡——霧京…奪取…大勝…」
然而,很快這聲音就被一群浪人武士的大笑聲壓了下去。他們圍坐在茶館中央的桌子旁,言談間滿是高聲的吹噓和炫耀。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留著一撇彎曲的鬍子,手中端著一碗濁酒,神態自若,彷彿所有的目光都應該集中在他的身上。
「你們聽好了,我可不是吹牛!」那名浪人用力一拍桌子,將周圍的談話全都壓了下去。他得意地看了看周圍人的表情,隨後語氣低沉卻帶著炫耀地說:「我可是參加過古蘭達戰役的人!那些鋼鐵巨獸,那些死亡的光芒……嘿,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懂得那場戰爭有多麼慘烈!」
此話一出,四周的目光紛紛投向他,有人滿臉敬佩,也有人明顯帶著懷疑與不屑。一個年輕的浪人忍不住低聲嘀咕:「古蘭達戰役?據說那地方在滅絕炸彈落下後,連灰塵都蒸發了吧?哪可能有活人?」
高大的浪人似乎聽到了這話,他眉頭一皺,冷笑著轉頭看向說話的年輕人:「哈,小子,你懂什麼?滅絕炸彈的威力的確驚人,但總有疏漏的地方!我可是在邊境存活下來的人之一,親眼看著那些東西把整個城市炸成了廢墟!」
年輕浪人依然不服氣,反駁道:「不可能!古蘭達是第一個實驗地,那場戰爭後沒有人活著!甚至連地表生物都被徹底滅絕了,你吹牛也得有點限度吧?」
幾個人立刻加入了爭論,有人附和年輕浪人的懷疑,也有人堅信高大浪人的故事。茶館裡的喧鬧聲越來越大,氣氛隨著這場爭執而逐漸升溫。
冰冽坐在角落,依然不動聲色地喝著茶。他的耳朵捕捉著這些零碎的對話,眉頭微微蹙起。古蘭達戰役的名字,對於這個大陸上的每個人來說,都如同一道深刻的傷疤,無法抹去。他知道這場爭執不會有結果,但他也清楚,這些無聊的爭論,從來不屬於真正走過戰場的人。真正的生還者,永遠不會如此炫耀。
他放下茶杯,靜靜地看向窗外的夜色,似乎對這片喧鬧置若罔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深處某些沉睡的記憶,正在這些談話中被悄然喚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年輕浪人情緒激動地反駁著,他的聲音尖銳,帶著對高大浪人不屑的挑釁,語調裡充滿了對故事真實性的質疑。「你說你參加過古蘭達戰役?那場滅絕炸彈的洗禮,別說人,就連地表都被剝了三層皮!你怎麼可能活下來?」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附和,低聲議論著,茶館內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高大浪人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眼神冷了下來,隨後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盞跳動了一下。
「小子,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戰場經歷!」他冷冷地盯著年輕浪人,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年輕浪人臉上的倔強閃過一絲遲疑,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道:「證據呢?你說得再天花亂墜,也不過是胡編亂造的故事罷了!」
高大浪人不再說話,只是冷笑一聲,隨後從腰間摸出了一塊小小的金屬牌。他將它「啪」的一聲甩在桌面上,金屬撞擊木桌的聲音清脆而響亮,瞬間壓過了周圍的所有議論聲。
「這是什麼?」有人低聲問道,隨著眾人的目光一同看向那塊金屬牌。
那是一塊舊得發黑的兵籍牌,邊緣已經被磨得光滑,上面模模糊糊地刻著一些看不清楚的字樣。雖然字跡已經幾乎不可辨認,但仍能隱約看到它所屬的標誌:那是三十年前幕府時代的軍徽。
「這……這不可能吧!」有人發出驚呼,語氣裡帶著難以置信。
「真的是幕府的兵籍牌!而且是黃金時代的東西……」另一個人低聲喃喃,眼中滿是驚訝與敬畏。
那年輕浪人原本滿臉不屑的表情,瞬間僵住了。他盯著桌上的兵籍牌,喉結微微滾動,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臉上寫滿了尷尬與懊悔。
高大浪人看著周圍人的反應,嘴角重新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抬起頭,語氣不屑:「這玩意兒,可不是你們隨便從哪裡撿來的破爛能比的。我不需要你們的信任,事實就擺在這裡。」
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人再敢反駁,連那年輕浪人也低下了頭,不敢再直視高大浪人挑釁的目光。
人群中有一個人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兵籍牌,像是觸碰著某種珍貴的古董。他將金屬牌翻來覆去地研究著,皺著眉頭低聲喃喃:「這東西是真的嗎?看起來確實有些年頭……」
然而還未等他看清楚,一名滿頭白髮的老頭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快得讓人驚訝。他一把搶過兵籍牌,手微微顫抖,將牌子捧在掌心,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那模糊的字樣,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
「這……這是真的!」老頭的聲音顫抖,語氣中滿是驚訝與敬畏。他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人,激動得臉上的皺紋都像在顫動:「這的確是幕府時期的兵籍牌!看這標誌,還有這磨損的痕跡……太不可思議了!」
周圍的人聽到這話,紛紛低聲驚呼,茶館裡瞬間變得更加喧鬧起來。
「真的嗎?這竟然還有人能保存下來?」
「太厲害了!居然是黃金時代的東西!」
「怪不得他說參加過古蘭達戰役……」
窸窸窣窣的討論聲此起彼伏,帶著濃厚的驚訝與欽佩,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試圖看清那枚兵籍牌。那張小小的金屬牌似乎成了全場的焦點,而持有它的高大浪人,也瞬間成為眾人注目的中心。
高大浪人看到這場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將手中的酒碗輕輕放下,靠在椅背上,悠然地掃視著周圍那些驚訝的臉孔。
「怎麼樣?」他拖長了語調,帶著一絲玩味的語氣說道,「我可沒有吹牛吧?」
他的話讓周圍的人更加騷動了,有人連連點頭,有人激動地交頭接耳,還有人一臉崇敬地望著他。那名之前不停反駁的年輕浪人低著頭,臉色漲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站在一旁悄悄地咬著牙。
此時的高大浪人無疑成了全場的焦點,整個茶館裡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氣氛變得熱烈而喧囂,然而坐在角落的冰冽,依舊安靜地飲著茶,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看著那枚兵籍牌,眉頭輕輕皺起,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又似乎對這場鬧劇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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