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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沒辦法，只能深吸一口氣，抬頭對裴觀景溫聲說道："觀景，我馬上就要回崇州了，我不想在我走之前，你手下再添一條人命。李校尉為人忠厚老實，在軍營里也有很多人愛戴他。再說，這件事是仁王的命令，又不是他的本意，我們何必非要他死呢？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他也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這樣不好嗎？"
他這幾句求情的話說出口，裴觀景立刻低下頭看着他。
葉晨白皙的臉上帶着一絲愁容，分明是在向裴觀景乞求。
裴觀景的心裡微微一動。
他竟然為了別的天乾向自己開口乞求？
裴觀景一時心裡更加憤怒了。右手被葉晨拉住動不了，他就揚起左手，心下運氣，一掌打在了李旺財的左胸口。
李旺財被這一掌打得身子像斷線的紙鳶一樣向後飛去。
葉晨猛地推開裴觀景，憤怒地喊道："裴觀景！"
推開裴觀景後，葉晨的身子有些搖晃，站穩後，橫着眉瞪着他。
裴觀景急忙扶住他，連聲問道："阿晨，你沒事吧？"
葉晨卻憤怒地說："觀景，我讓你放他走，你沒聽見嗎？為什麼還要殺他？他現在舊主已經死了，以後也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了，幹嘛還不放過他？我都不計較這件事了。"
裴觀景垂下眼睛，面無表情地說："可他傷了你。"
葉晨氣得都想直接扇他一耳光。
「裴觀景，你就這麼喜歡殺人嗎？李旺財曾經也去過醫營和你聊過天，你們之間就一點交情都沒有嗎？還有他麾下的趙永生，是不是你殺的？在軍營里，你為了護我違反軍紀殺了他，這件事我很感激你。但李校尉和趙永生不一樣，他是個好將士，在軍營里，很多人都很感激他對新人的照顧。
當初我能進入火頭營，也是他同意的，要不然憑我這小身板上了戰場，你現在還能見到我嗎？可見他本性不壞，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要置他於死地嗎？」
裴觀景繼續垂着眼睛，靜靜地望着他不說話。
他這副樣子，顯然就是不想放過李旺財。
葉晨氣得手直發抖，聲音顫抖地說：「你要不現在也一掌把我打死算了，以後還能少造點孽。」
裴觀景見他這麼激動，低聲問道：「阿晨，李旺財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你竟然為了他這樣和我爭執？」
葉晨快氣笑了，裴觀景第一次和他這麼吵架，還這麼不講道理，真是開了眼界，原來在他們這些身居高位的人眼裡，所有人都是草芥。
葉晨扶着額頭，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裴觀景說，讓他打消念頭。
他開始深呼吸，過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平靜下來了，才平心靜氣地對他說：「我和李旺財沒你想得那麼熟，我和他就是軍營里見過幾面的交情，沒你想的那多多。我只是覺得殺人不好。大家都是人，不管誰做錯了什麼事，你都沒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利，你明白這個意思嗎？再說，他也是為主人做事，現在他的主人死了，他又本性不壞，沒必要殺他，你懂嗎？」
裴觀景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我只知道，誰傷害了你，誰就只有死路一條。」
葉晨開始頭疼的厲害，他怎麼就是和裴觀景說不清呢。
他咆哮着：「可我覺得傷害我最深的人就是你，你說這該怎麼辦？你有本事就自殺啊。從我進入軍營的那一刻起，你就開始算計我了吧？栓子和李運被調走也是你乾的吧？還有富貴哥，怎麼突然就被派往滄州了？對了，還有王掌廚，你說送他告老還鄉了，但其實他已經……」
葉晨突然想起什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裴觀景，「他…… 還活着嗎？」
裴觀景卻繼續搖頭，慢慢地說：「我不會殺了自己。我死了，留下你一個人在這世上，我不忍心。但是阿晨，王掌廚的事我不想騙你，他確實不察，粗心使得狼族人毒殺了何沐銘，不管是從公事還是私事來說，他都應該被斬首示眾。我…… 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的真相，也是不想讓你傷心。
阿晨，如果你心裡真的恨我，你可以每天打罵我，怎麼對我都行，我都不會反抗。只是阿晨，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不能離開我半步。」
葉晨頭好痛，原來他還是在騙他，王掌廚真的死了，還有李運，他那么小，本來不用死在戰場上，結果卻因為……
葉晨猛地抬頭，眼底布滿血絲，繼續抓着頭髮說：「裴觀景，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好像還是不了解你。每次我覺得我懂你的時候，你總能給我來個反轉。你要把我身邊的一切都奪走嗎，包括那些人的生命？他們是人啊！你為什麼這麼不把別人當回事，還有李運和王掌廚，他們都是因為你死的，你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還對我撒謊？」
裴觀景聽了，伸出雙臂，緊緊地扣住他的腰，還像宣示主權一樣，把他的身子拉近，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堅定地說：「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半步。至於其他人，都像螻蟻一樣，有什麼好在意的。阿晨，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把他們忘了的。」
葉晨猛地推開裴觀景，一雙秋水含情眼，望着他似乎下一刻，淚水就要滑落。
「裴觀景，你……你好陌生。」說完，他轉身離去，朝着馬車奔去，想要離開這裡。
這京都他真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了，裴觀景這人太詭譎莫測，是他天真，竟然相信他會不顧生命危險的來救他。
想起江下的那凌然一吻，可能也是裴觀景做的戲。他根本沒有昏迷，只是在試探他而已。
眼見葉晨離去，裴觀景自然沒有心情在管李旺財，他連忙去追葉晨。至於身後的李旺財和仁王的屍首他也再懶得管。
一將功成萬骨枯。
李旺財看着仁王的屍首，坐在地上，許久才大笑出聲，然後又是大聲痛哭。
亂葬崗前的惡狗遠遠地望着他，眼底的猩紅愈加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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