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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林小姐，您選的這件很適合您，要不要試試？
店員的聲音像細沙划過玻璃，溫柔里藏着點職業的冷漠。
婚紗的蕾絲在我手心裡割出一道道癢，像是無形的審判。我帶着笨重的孕肚，鏡子前晃了晃，長發貼在脖子上，汗涔涔地黏膩不堪。
沈逸塵給我發來消息，只一句：今天有會議，晚點回。
又是這句，換句表情都不願意。
我笑了，轉頭要求店員調一下店內背景樂，順口問：剛才有客戶鬧了嗎？外面好像有點吵。
店員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操作電腦：沒事的，是同事調監控，沒您什麼事。
監控？
我指着前台的屏幕，能幫我看下剛剛辦公室里有沒有落下的手包？我記得自己拿進來的。
店員支支吾吾，卻還是點了出來。屏幕一閃，我的背影定格在畫面左側。這一刻空氣仿佛凝固。
屏幕里，沈逸塵和蘇婉清肩並肩進了試衣間。蘇婉清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鏡頭充分煽情——她拎一條淺藍色男裝外套，把衣服硬塞進沈逸塵懷裡。沈逸塵板着臉，說話卻任她拉着袖子調衣扣。
蘇婉清仰頭看他，媚眼如絲，還作勢扶着他腰帶。那滑膩的手指，襯得她的短髮和嬰兒臉格外刺眼。
我的手死死抓住桌沿，爪心一層冷汗。
屏幕定格的時候，她的手穿進了他臂彎。他沒有推開她。
空氣悶得驚心動魄。我像個傻子一樣死死盯住屏幕，連心跳都慢了一拍。
有人從我身後路過，香水味鑽進鼻腔，膩得讓人想吐。
江小姐，今晚要訂製婚紗的男款嗎？
當然啦，情侶款有什麼不能試的？
蘇婉清的聲音輕得幾乎要融進空氣，但屏幕里每個字恍若火山噴發——轟然炸碎我最後一絲幻想。
我自動屏蔽了店員的解釋。什麼誤會、什麼合作……全部變成一團漿糊。
沈逸塵轉頭，對着蘇婉清點了點頭，很自然地掏出黑卡，不帶一絲猶豫。
那分明是我們結婚紀念時用的黑卡！蘇婉清扯着婚紗裙角——那是我準備為他挑選的樣式……
心跳像打鼓，一下接一下怦怦砸在耳膜里。
手心滲着汗，指甲掐進皮肉。
那一瞬間，我腆着肚子的狼狽身影，和屏幕中她的楚楚動人，形成荒謬的對比。
我的生活，竟淪為一場明目張胆的笑話。
一個聲音撞進腦子裡：都這樣了，還奢望什麼忠誠？
回憶浮出來。
剛結婚那會兒，我辭掉廣告公司策劃，一心相夫教子，成了沈逸塵身後連影子都不算的背景板。
他總說：家裡有你就夠了。
後來漸漸地，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電話越來越短，工作永遠比我重要。
心裡像被人捅了個窟窿，痛到麻木。
有人敲門。
林小姐，這批新婚紗有需要試穿的嗎？
不用了。
我勉強支撐起微笑，頭暈眼花，硬生生撐住。
所有細節堆砌在腦子裡：冷掉的晚餐、洗手台上多出的香水味、微信轉賬的備註——感謝幫忙
那些蛛絲馬跡，一夜之間長出了鋒利的獠牙，把我最柔軟的部分撕裂了。
也許事情沒那麼糟？或許只是誤會？我強迫自己別胡思亂想。
可孕肚傳來一陣牽扯的酸疼，現實殘忍地提醒我：謊言再甜，說多了還是會漏風。
婚紗間幽閉得像牢籠。
我拉好裙擺，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裡寫着無助，分明是狼狽的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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