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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看着他稚嫩的筆觸，眼眶有些發熱，指尖卻沒停，將那幅炭筆畫小心翼翼地繡在了一塊乾淨的舊布帕上。
針線穿梭間，我努力將那些刻骨的恐懼壓進心底最深處。
日子還要過下去，為了他，我必須強大起來。
隔天，我帶着繡好的帕子和幾件舊繡品去了市集。
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伏，一股熟悉的煙火氣撲面而來。
正當我在一個攤位前小心翼翼地展開帕子時，遠處一陣騷動吸引了我的注意。
幾名身穿青色制服的鹽丁，正粗暴地檢查着過往行人的貨擔。
他們的目光像鷹隼一樣，掃過每一個攤販，語氣囂張跋扈。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跳開始加速。
鹽政盤查，牽扯甚廣，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
一名鹽丁朝我這邊走來，眼神兇狠，語氣不善地喝道：「你！站住！手裡拿的什麼東西？展開！」
我的呼吸一滯，正準備應答，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個賣炊餅的漢子，看似無意地往前挪了挪。
他魁梧的身材恰好擋住了鹽丁一部分視線，同時，一個路過的挑夫突然腳下不穩，摔倒在地，擔子裡的東西灑了一地。
瞬間引起了一片混亂，圍觀的人群七嘴八舌地抱怨起來。
那名鹽丁被摔倒的挑夫吸引了注意力，罵罵咧咧地走過去查看。
我趁着這片刻的混亂，迅速將繡品收好，混入人群，快步離開了市集。
直到走出老遠，我才敢回頭看，只見那個賣炊餅的漢子和摔倒的挑夫，正不動聲色地望着我離開的方向。
我認出了他們腰間掛着的銅牌，那是蕭遠舊部特有的標記。
回到家門口，隔壁的李阿婆正好端着一盆醃菜出來。
她是個熱心腸的老人，看到我回來了，臉上堆滿了皺紋的笑容。
「幼微啊，回來了？來，剛醃好的醃菜，拿去嘗嘗鮮。」她將醃菜塞到我手裡，壓低了聲音。
「最近不太平，鹽丁到處查人，說是要抓什麼外來的……可得小心着點。」她一邊說，一邊朝柳府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柳家果然已經開始搜查了。
他們不肯放過我，更不會放過蕭硯。
夜色像一張巨大的幕布籠罩下來，屋內只有油燈微弱的光。
蕭硯已經睡熟了，小小的一團縮在被子裡。
我坐在窗邊，翻看着那些還未來得及賣掉的舊繡樣，有些上面繡着柳府的紋樣，有些是給柳初繡過的兔子。
這些東西，都可能成為暴露我們身份的證據。
就在我猶豫着如何處理時，一陣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沙沙聲從窗外傳來。
像是什麼東西輕輕刮擦着牆壁。
我猛地抬頭，透過窗紙的縫隙，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那影子一動不動，像蟄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惡意。
是柳府的暗哨！
他們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冷汗瞬間浸濕了我的後背，我手裡的舊繡樣仿佛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我不再猶豫，抓起油燈，將那些繡樣堆在地上。
火苗舔舐着布料，橘紅色的光在黑暗中跳躍，很快就將繡樣吞噬殆盡。
焦糊的氣味瀰漫開來，像是在灼燒着我緊繃的神經。
那些承載着過去痛苦和屈辱的舊物，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而窗外的那個黑影，依然定在那裡，紋絲不動，像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窗紙，死死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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