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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為了籌集前往邊關的路費，我不得不冒險出去，送之前趕製的幾件繡品。
鎮子的街頭巷尾，瀰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
遠遠地，我看到一支柳家的運鹽車隊緩緩駛過。
那些篷布蓋得嚴嚴實實，卻有猩紅粘稠的液體從縫隙里滲出，滴落在地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臭味。
車轍印一直向鎮子外延伸，消失在通往亂葬崗的小路上。
我的指尖冰涼，像觸碰了浸滿屍水的高粱杆。
回到家中，蕭硯正高興地用麵團捏着歪歪扭扭的小馬。
「娘親，等到了邊關，我要騎真正的大馬！」
他揚起沾滿麵粉的小臉，眼裡的光那樣乾淨，說要去看看書里寫的飲馬泉，那裡水甜得能釀蜜。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遠方的青山綠水，看到了未來安穩的日子，那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住的希望。
我們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趕往渡口。
空氣濕冷，江水拍打着岸邊，發出沉悶的迴響，像極了催命的鼓點。
就在船家要解開纜繩時，一個瘦弱的身影擋在了馬車前。
是柳初。
他臉色蒼白得像紙，眼底透着一股病態的執着，直直地看着我，又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姐姐，你們要去哪兒？」他沙啞地問，聲音帶着鬼魅般的陰森。
他伸出手，手裡捏着一方繡着海棠花的絲帕，那是我曾經給他繡過的。
他沒有看蕭遠，甚至沒有看我，只是執拗地將絲帕系在蕭硯幼小的手腕上。
「小硯兒，這是乾娘給你的……不要摘下來。」
他的指尖冰冷得像是浸了雪水。
蕭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想要掙脫。
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突然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
柳初驚恐地後退一步，絲帕從蕭硯腕間滑落。
下一秒，堅硬的馬蹄帶着千鈞之力，狠狠地踏在了那方海棠花絲帕上。
馬蹄落下，帶着碾碎一切的決絕。
那方海棠花絲帕，像是被命運嘲弄的遺骸，破碎在泥濘里。
柳初後退了一步，臉色比月光還要慘白。
他沒有再追，只是站在那裡，像一棵被霜打過的枯樹，眼神空洞地望着馬車遠去的方向。
我們終究沒能離開。
碼頭被柳家的人封鎖了，來不及逃。
我們只能折返回家，那狹小的院子此刻像是囚籠，每個角落都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第二天，蕭硯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枚沉甸甸的銅鎖。
銅鎖冰涼，上面刻着柳家的商徽——一隻張牙舞爪的虬龍。
「娘親，這是學堂發的。」他小心翼翼地將銅鎖放進我手裡。
柳家捐建了新的學堂，這是大善事，可他們要求每個學童都必須佩戴刻有商徽的銅鎖，說是「認祖歸宗，不忘根本」。
那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就這樣被強行打上了柳家的烙印。
鎮子上議論紛紛，有人夸柳家仁義，有人卻嗅到了不對勁，那不是善舉，是占有，是將下一代都納入他們的掌控之下。
晚上，我在灶台燒火，火光跳躍。
蕭遠沉默地坐在旁邊，用燒火棍在地上畫着什麼。
粗糙的棍子在泥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像是一張簡陋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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