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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那是一塊玉佩，斷成兩半，他手裡只有其中一半。
玉質溫潤，上面刻着古老的紋樣，是我從未見過的。
「這東西，你該不陌生。」他將那半枚殘玉推到我眼前。
殘玉冰涼，觸感卻像灼燒我的神經。
我感覺胸腔里像是有驚雷炸開，震得我五臟俱裂。
「二十年前的鹽運使，蘇徹，是你父親。」靖王聲音不大，卻字字敲在我心上。
蘇徹？我的父親？不是那個我從小就被告知，死於匪患的普通商人？
我攥緊了手，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二十年前，他查辦鹽政貪腐，觸及龍鱗，被設計構陷，全家流放，途中被滅口。」靖王淡淡地說，像在講述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滅口……全家……我不是家裡唯一的倖存者嗎？
那些模糊的、痛苦的童年碎片猛地湧上來，血的味道，火光，尖叫聲，還有一個女人拼命將什麼塞進我手裡……
是我！我就是那個被遺漏的「餘孽」？
我像被人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靖王沒有理會我的失態，他示意隨從，那人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袱放在桌上。
包袱打開，露出裡面厚厚的賬簿。
是柳家的暗賬！
那些私販軍械、勾結官員、貪墨賑災銀的證據！
旁邊還放着兩份東西，一份是地契，一份是路引。
靖王慢條斯理地說：「用這些賬簿，換你和家人的平安，一張地契，可安家立業，幾張路引，可遠遁邊關。」
「蘇徹的事，本王可以不追究。柳家的事，你也可以當從未發生。」
他這是在給我選擇，用我父兄的血，換取我和家人的苟活。
用二十年前的冤屈，換取我此刻的「太平」。
我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的賬簿，再看向那半枚殘玉。
父親死不瞑目的冤魂，那些被柳家和他們背後的靠山害死的無數百姓，都在無聲地控訴着。
如果我拿這些賬簿去換命，我還有何臉面活着？
我渾身顫抖，不是害怕，是憤怒和絕望。
我抓起桌上的賬簿，踉蹌着走到雅間中央那個燒炭的火盆邊。
火焰跳躍着，映在我扭曲的臉上。
靖王沒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
我閉上眼，將厚厚的賬簿扔進了火盆。
「轟」的一聲，火焰像被潑了油，瞬間躥高。
紙張燃燒的焦糊味瀰漫開來，嗆得我咳嗽。
火光映紅了我的眼眶，燙傷了我的手心。
一星火苗濺到了我的衣擺上，很快燒穿一個洞，烙下黑色的焦痕。
我從茶樓踉蹌走出，身上還帶着焦糊味。
手心的燙傷隱隱作痛，不及心頭萬分之一。
就在這時，天邊被染上了一抹詭異的青紫。
不是晚霞，是火光。
我抬頭看去，那火光沖天而起，是從鎮子鹽倉的方向。
不止一處，是連綿不絕的火龍，像要吞噬整個夜空。
七十二座鹽倉，全着了。
焦灼的氣息裹挾着恐慌，瞬間席捲了整個鎮子。
來不及細想這滔天大火意味着什麼，我只想快點回到小院。
蕭遠已經在樓下候着，見我出來，只沉默地扶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手很穩，卻能感受到一絲緊繃。
我們快步往回趕，街上已經開始混亂，哭喊聲和馬蹄聲交織。
回到僻靜的小院，蕭硯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他仰着小臉，看着天邊妖異的火光。
嘴裡哼唱着古怪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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