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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握着那枚滾燙的U盤，我像一頭驚弓之鳥，衝出了那片死亡般的廢棄工業區。
身後的黑暗仿佛有無數隻眼睛，冰冷地注視着我逃離的背影。
腎上腺素在血管里瘋狂奔涌，支撐着我幾乎虛脫的身體。
寒風颳過臉頰，帶來刺骨的疼痛，卻也讓我保持着一絲清醒。
U盤裡的內容，像一顆定時炸彈。
實驗室、基因改造、「完美標本」、那個戴眼鏡的神秘男人……還有我失蹤的母親。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我無法想象的深淵。
我不能去警局。
至少現在不能。
陸離的背叛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頭最敏感的地方。
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唯一的念頭，是先回家。
回到那個我以為是避風港，如今卻可能布滿陷阱的地方。
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處理這個U盤，思考下一步。
午夜的街道空曠而寂靜，只有我的腳步聲在迴蕩，急促而慌亂。
每一次路燈的閃爍，都讓我心驚肉跳，仿佛下一秒就會有黑影撲出。
終於，我看到了熟悉的公寓樓。
拿出鑰匙，手卻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才插進鎖孔。
推開門。
客廳里一片漆黑。
我鬆了口氣，反手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息。
黑暗中，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你回來了。」
我的心臟瞬間停止跳動，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
啪嗒。
客廳的燈被打開。
刺眼的光線下，陸離就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得像紙，額頭上布滿冷汗。
他身上還穿着那件染血的襯衫，腰側的血跡已經乾涸，變成了暗褐色。
他沒有去醫院？！
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離開時，救護車的聲音明明已經很近了！
巨大的驚駭和憤怒瞬間淹沒了我。
他看着我，眼神複雜，有痛苦，有掙扎，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絕望。
「你……」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幾乎發不出聲音，「你為什麼不去醫院？」
他沒有回答，只是抬手，輕輕按了一下腰側的傷口，眉頭痛苦地皺起。
「只是皮外傷。」他低聲說，聲音帶着壓抑的痛苦。
皮外傷？
那明明是槍傷！滲出了那麼多血！
他在撒謊！
怒火和失望在我胸腔里翻騰。
我一步步走近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陸離，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試圖從那片深沉的潭水中找到一絲真實的痕跡，「你腰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避開了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念念，有些事，你不知道會更安全。」他的聲音疲憊而無力。
又是這句話！
又是這種該死的、自以為是的保護！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二十年前的雨夜，母親的失蹤，無名男屍，實驗室，還有他身上這該死的傷！
這一切到底有什麼聯繫？！
我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臂，質問他。
也許是動作太大，也許是他躲閃不及。
他下意識地抬手格擋，襯衫的領口被扯開了一角。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目光凝固了。
他左肩靠近鎖骨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個陳舊的疤痕！
那疤痕的形狀……奇特而扭曲，像某種……圖騰！
不！不僅僅是圖騰！
那形狀，那位置，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的記憶！
二十年前，那個綁架我的男人！
混亂中，我曾經瞥見他撕扯的衣領下，似乎就有這樣一個形狀模糊的印記！
怎麼可能？！
怎麼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空氣中瀰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疤痕，又猛地看向陸離的臉。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里充滿了驚慌和……恐懼。
他下意識地想去掩蓋，卻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個疤……二十年前……那個綁匪……」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數混亂的畫面在眼前閃現。
雨夜，恐懼，母親的尖叫，苦杏仁味，還有……這個該死的疤痕！
陸離猛地站起身，踉蹌着後退了一步，遠離了我，仿佛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他的呼吸急促，眼神閃爍，充滿了痛苦和掙扎。
「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急切地想要解釋，聲音卻破碎而無力。
「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悽厲地笑了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那是怎樣？陸離！你告訴我！二十年前那個雨夜，你是不是也在場？！你身上的疤，是不是那個綁匪留下的？！你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的質問像連珠炮一樣砸向他，每一個字都帶着血和淚。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嘴唇翕動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這沉默，比任何解釋都更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捅進了我的心臟。
原來，他知道一切。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接近我，是別有用心。
所謂的愛意，所謂的保護，都不過是精心編織的謊言！
信任感，在那一瞬間，徹底崩塌，碎得連渣都不剩。
「說話啊！」我歇斯底里地吼道，衝上去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告訴我真相！告訴我！」
我的拳頭雨點般落下，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心裡的痛，早已將一切淹沒。
陸離任由我發泄着，沒有還手，也沒有躲閃，只是用一種極其悲傷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像看着一個即將破碎的珍寶。
突然，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驚人，捏得我生疼。
「念念，」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聲音嘶啞而沉重，「忘了我。」
忘了你？
怎麼可能？！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是我苦苦尋找的母親，一個是我深愛過的男人，現在卻都和那場噩夢般的綁架案聯繫在了一起！
我怎麼可能忘？！
「放開我！」我用力掙扎，卻掙脫不開他的鉗制。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異響，像是有人在快速移動。
陸離的臉色驟變，猛地將我推開！
「快走！」他低吼一聲，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懼。
我被他推得踉蹌後退，撞在牆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陸離已經轉身沖向了窗戶。
他的動作快得驚人，完全不像一個受了傷的人。
他要做什麼？
跳窗？！
這裡可是五樓！
「陸離！」我驚叫出聲。
他沒有回頭。
就在他即將翻出窗戶的瞬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頓住。
他快速轉身，衝到旁邊的木質茶几旁，掏出一把小巧的軍刀，在光潔的桌面上，飛快地刻畫着什麼！
刀尖划過木頭，發出刺耳的「呲啦」聲。
那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幾何圖案，線條扭曲，透着一股詭異而邪惡的氣息。
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
刻完最後一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決絕和……警告。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翻身躍出窗外，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動作乾淨利落，仿佛演練了無數次。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我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就這麼消失了？
從五樓跳下去？！
我瘋了一樣衝到窗邊，向下望去。
樓下空蕩蕩的，只有昏暗的路燈和搖曳的樹影。
沒有人。
陸離，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那個刻在茶几上，散發着不祥氣息的詭異符號。
我的雙腿一軟，沿着牆壁緩緩滑落在地。
巨大的空虛和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徹底淹沒。
眼淚洶湧而出，模糊了視線。
欺騙，背叛，消失……
二十年前的陰影，再次將我死死籠罩。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放聲痛哭。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哭泣中，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毫無徵兆地湧入我的腦海。
搖晃的車廂……
刺鼻的藥水味……
黑暗中，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還有一個模糊的，不斷旋轉的……符號……
那符號的形狀……
和陸離留在桌子上的那個，竟然……有些相似？！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這些零碎的記憶，到底意味着什麼？
它們和陸離的消失，和我母親的失蹤，又有什麼關聯？
陸離留下的那個符號，到底代表着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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