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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李誠那把閃爍着危險藍光的特製手槍，槍口冰冷地指着我。
從他臉上震驚和恐懼的表情中，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此刻怪物般的模樣——皮膚下蔓延的藍色數據流，手臂上異化的金屬骨骼，還有我嘴裡發出的、連自己都聽不懂的、夾雜着電流雜音的嘶吼。
「錯誤…錯誤…核心指令衝突…清除…清除威脅…」
這些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詞語，不受控制地從我喉嚨里發出，帶着一種令人不安的意味。
不！這不是我！
我拼命想控制自己的身體，想告訴李誠我不是怪物，但那些湧入腦海的「非人」記憶碎片，那些冰冷的程序指令，像無數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意志。
我看到李誠的食指，慢慢扣向了扳機。
他要……殺了我嗎？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轟——！」
一聲巨響從「蜂巢」的入口方向傳來，整個地下設施都劇烈地晃動起來！
頭頂的金屬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簌簌而下。
李誠的動作猛地一頓，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怎麼回事？！」
緊接着，刺耳的警報聲和「渡魂」人員驚慌失措的喊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入侵！有不明身份人員入侵！」
「他們突破了外圍防禦！」
「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李誠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複雜，他看看我，又看看震動的入口方向，眼神中充滿了掙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決絕。
「周默！」他突然低吼一聲，「如果……如果你還保有一絲『周默』的意識，就想辦法活下去！搞清楚『銜尾蛇』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還有……我搭檔的死！」
他猛地收起槍，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型的、類似 EMP 炸彈的東西，看也不看我，轉身就朝着混亂傳來的方向沖了過去！
「李誠！」我下意識地喊道。
他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他……他這是在幫我？還是……想利用我吸引火力？
我來不及多想，因為一股更加恐怖的、仿佛要將我整個意識都吞噬的吸力，再次從那扇巨大的圓形合金門後傳來！
核心記憶數據庫……它……它似乎因為外部的攻擊而變得……不穩定了！
不！我不能再被那些記憶碎片吞噬！
我必須離開這裡！
就在我踉蹌着想要逃離的時候，我背包里的《還魂簿》突然散發出一股灼熱到幾乎要將我融化的能量！
它的封面，不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皮革質感，而是變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上面的文字和符號，開始瘋狂地扭曲、變形，最終……匯聚成一行血紅色的、觸目驚心的大字：
「警告：『銜尾蛇』協議錯誤！」
「警告：樣本即將崩潰！」
「警告：核心指令衝突！清除模式……已激活！」
清除模式？！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極致的絕望，瞬間將我淹沒！
老簿主……他……他要清除我？！
因為我「失控」了？因為我接觸到了不該接觸的核心記憶？
還是說……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他設定好的程序？
我所謂的「探尋真相」，所謂的「反抗」，都只是一個即將被刪除的錯誤代碼，在系統崩潰前徒勞的掙扎？
我的自由意志……我的情感……我的記憶……難道，全都是假的嗎？！
「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悽厲的、充滿了絕望和不甘的嘶吼！
身體裡，那股因為接觸核心記憶數據庫而湧入的龐雜的「非人」能量，與《還魂簿》散發出的灼熱能量，在我體內瘋狂地衝突、碰撞！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
皮膚下，那些幽藍色的數據流和電路紋路，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猙獰！
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骨骼、我的內臟，都在發生着某種可怕的、非人的異變！
我開始……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我的四肢不聽使喚地抽搐，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夾雜着數據代碼和野獸般的咆哮！
更讓我恐懼的是，我開始聽到一些……一些低沉的、沙啞的、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指令性」低語！
「……服從……」
「……清除異常……」
「……回歸『銜尾蛇』……」
這些聲音，像無數隻冰冷的觸手，伸向我的意識，試圖將我徹底拉入那個名為「銜尾蛇」的深淵！
不！我不要！
我不是程序！我不是怪物！
我是周默！我是周默！
但我的抵抗，在那種源於靈魂深處的、仿佛與生俱來的「指令」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的意識，正在一點點被侵蝕，被那些冰冷的、非人的「指令」所取代。
就在我快要徹底失去自我的時候——
「哥……哥！」
一個熟悉的帶着哭腔的聲音，突然在我腦海深處響起！
是周雨！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看到妹妹周雨，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面前！
她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虛幻，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她那雙流淌着黑血的眼睛，此刻充滿了焦急和痛苦，死死地盯着我。
但……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種空洞和茫然。
而是……帶着一絲清明！一絲……屬於周雨本人的意志！
「哥……不能……不能被它控制……」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雜音，仿佛在與某種強大的力量對抗。
「小雨？！」我驚喜交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銜尾蛇』……它在吞噬你……快……快想起來……你是誰……」周雨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身上散發出不穩定的黑色能量，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臉上，那屬於活屍的黑色血跡，竟然開始……褪色？
不，不是褪色！是……被另一種更強大的、更純粹的執念能量所覆蓋！
但這種覆蓋，似乎讓她更加痛苦！她的身體，甚至開始出現……裂痕！像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
「小雨！不要！」我驚恐地喊道。
「哥……我快……撐不住了……」周雨的眼神開始渙散，但她依舊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一股異常熟悉的溫暖，從她的指尖傳來。
那是……屬於我們兄妹之間的，獨一無二的羈絆！
「老簿主……他……他想徹底激活你體內的『銜尾蛇』核心……讓你成為……真正的……『容器』……」周雨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她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透明。
「他想……剝離我的執念……讓你……徹底『空白』……」
剝離執念？！
我明白了！
老簿主想通過某種方式，消除周雨對我最後的「錨點」，讓我徹底失去「周默」的身份，淪為一個純粹的、被「銜尾蛇」核心程序控制的工具！
而周雨……她在用自己最後的力量，抵抗這種剝離！保護我！
「不！小雨！不要為我這樣做！」我嘶吼着，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但周雨只是虛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和她生前一樣，帶着一絲倔強和……釋然。
「哥……活下去……找到……真相……不要……成為……他的……傀儡……」
她身上的光芒越來越黯淡，身體的裂痕也越來越大。
「還有……那本《還魂簿》……最後一頁……是我……是我撕掉的……」
「那裡……有……關於『銜尾蛇』……真正的……秘密……」
什麼？！
我如遭雷擊！
《還魂簿》最後一頁……是小雨撕掉的？！
在我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時候，異變陡生！
一直在我體內瘋狂衝突的兩股能量，似乎因為周雨這番話，而達到了某種……臨界點！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毀滅性的能量風暴，以我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整個「蜂巢」的核心區域，都在這股能量風暴中劇烈地顫抖！
那些冰冷的金屬牆壁，那些閃爍着詭異光芒的儀器，瞬間被撕成碎片！
而我……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拋向了無盡的黑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周雨那張因能量過度消耗而變得極度虛幻卻依舊帶着解脫笑容的臉龐。
她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中明滅不定，似乎在大聲對我呼喊着什麼。
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震耳欲聾的轟鳴徹底淹沒……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掙扎，都像一個可悲的笑話。
我是誰？
或許……我真的只是一個錯誤代碼。
一個……即將被徹底清除的錯誤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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