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三聲敲門聲,清晰地迴蕩在死寂的辦公室里,像三顆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激起我心中層層疊疊的恐懼。
我的神經瞬間繃緊,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着肋骨,發出沉悶的巨響。
這個時間……凌晨?清晨?
誰會來這裡?
不是陸離。
他已經走了,用最決絕的方式。
難道是……警察?因為陸離的失蹤?
不對,太快了。
我死死盯着那扇緊閉的門,呼吸幾乎停滯,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門外,沒有聲音,沒有腳步。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向門口,手心因為緊張而沁出冷汗。
透過貓眼向外望去。
走廊的燈光昏暗,空無一人。
錯覺?
還是……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就在我猶豫着是否要打開門時,門把手,竟然……輕輕轉動了一下。
咔噠。
一聲輕微的解鎖聲。
門,開了。
或者說,它根本就沒有鎖!
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疏忽大意?!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梁骨!
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陰影從門縫裡蔓延進來,像某種粘稠的液體。
一個模糊的人影,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
他完全籠罩在陰影里,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辨認出高瘦的輪廓,穿着深色的衣服,頭上似乎戴着一頂壓得很低的帽子。
像一個……沒有實體的影子。
濃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幾乎讓我喘不過氣。
「蘇法醫。」
一個低沉、沙啞,仿佛經過處理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冰冷得像手術刀。
他認識我。
我的心臟驟然收縮,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你是誰?」我的聲音乾澀,帶着不受控制的顫抖。
那影子沒有回答,而是緩緩走了進來,反手將門輕輕關上。
咔噠。
又是一聲輕響,卻像關上了我逃生的唯一出口。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空氣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消毒水的味道,此刻混合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
「有些事情,不該是你碰的。」影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毒蛇吐信,帶着絲絲涼意,「你查得太深了。」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知道!
他知道我在查什麼!
是無名男屍?還是母親的案子?或者……兩者皆是?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同時悄悄摸向桌子下面,那裡有緊急呼叫按鈕。
影子仿佛看穿了我的意圖,嘴角勾起一抹無聲的嘲諷,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
「無名男屍,戒指印痕,二十年前的失蹤案……」他緩慢地吐出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難道……我的調查,一直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影子向前一步,逼近我。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冰冷而致命。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起。
微弱的光線,照亮了他下巴堅毅的輪廓,僅此而已。
他將平板電腦轉向我。
屏幕上,是一段監控錄像。
畫面極其模糊,搖晃不定,光線昏暗,像是在夜間拍攝。
隱約可以看到一個掙扎的身影,被幾個更高大的人影強行拖拽着,塞進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
儘管畫面模糊,但那個掙扎的身影……那身衣服……那個側影……
我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是母親!
我絕對不會認錯!
那是母親失蹤當晚!
一直以來,警方都傾向於認為母親是意外失蹤,或者離家出走,沒有任何證據指向綁架。
但這錄像……
這分明就是綁架!
「你母親,不是意外失蹤。」影子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判官,宣判着殘酷的事實,「她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
秘密?
什麼秘密?!
和那個實驗室有關?和「完美標本」有關?
錄像還在播放,畫面晃動得更加厲害,最後定格在一片漆黑。
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巨大的悲憤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撕裂。
母親……她真的被綁架了!
二十年來,我一直活在虛假的平靜和自我安慰中!
「你想怎麼樣?」我抬起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影子,聲音嘶啞,卻帶着一絲絕望的狠厲。
「很簡單。」影子收起平板電腦,辦公室再次陷入黑暗,只剩下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晨光,「停止調查。忘記你看到的一切,忘記你找到的線索,忘記那枚戒指印痕,忘記這段錄像。」
「否則呢?」我幾乎是咬着牙問出這句話。
「否則……」影子頓了頓,聲音里的寒意更甚,「你會像你母親一樣,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活不長。」
赤裸裸的威脅!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嚨。
我能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如此真切,如此逼近。
退縮嗎?
放棄嗎?
像過去二十年一樣,繼續活在謊言和迷茫中?
不!
絕不!
陸離的背叛,母親被綁架的真相,無名男屍身上的線索……
這一切,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我所有的軟弱和猶豫!
如果連真相都不敢追尋,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我的眼神,在恐懼的淬鍊下,一點點變得堅定,甚至燃燒起決絕的火焰。
「如果我不呢?」我迎上那片黑暗,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影子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幾秒。
「蘇法醫,你很不明智。」他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類似「惋惜」的情緒,但更多的是冷酷,「有些人,你惹不起。有些勢力,可以輕易將你碾碎。」
「你可以試試。」我昂起頭,儘管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內心的恐懼,已經被一種更強大的力量所取代——那就是對真相的渴望,以及……復仇的怒火。
影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刺入我的靈魂深處。
「言盡於此。」他留下這句話,轉身,拉開門。
沒有再回頭,他的身影迅速融入走廊的陰影中,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辦公室的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
咔噠。
這一次,我聽到了清晰的落鎖聲。
他……竟然還幫我鎖上了門?
巨大的虛脫感瞬間襲來,我腿一軟,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冷汗浸透了我的後背,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幾乎要躍出胸腔。
剛才的一切,像一場噩夢。
但手心殘留的冰冷汗水,空氣中尚未散盡的壓迫感,都在提醒我——那是真實的。
威脅是真實的。
危險,也是真實的。
我掙扎着爬起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逐漸亮起的天色。
城市在甦醒,車水馬龍,一片生機勃勃。
可陽光,卻照不進我心中的黑暗。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到辦公桌上。
那裡,放着無名男屍的解剖報告,放着母親失蹤案的卷宗。
還有……我腦海里,那段模糊卻血淋淋的監控錄像。
母親痛苦掙扎的身影,像烙鐵一樣印在我的腦海里。
她到底知道了什麼秘密?
那個影子,又是誰派來的?
趙承志?那個神秘實驗室?
還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毫無徵兆地闖入我的腦海。
陸離。
那個影子對我的調查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戒指印痕這種極其隱秘的線索!
這絕不是簡單的外部監視就能知道的!
除非……有內鬼!
陸離身上的神秘槍傷……
他對母親失蹤案諱莫如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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