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志那張得意的臉瞬間凝固,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扭曲。
金屬牆壁崩塌,滾滾煙塵帶着火星嗆入鼻腔,我被陸離一把拉起,他堅實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禁錮着我。
周圍響起驚呼和怒吼,趙承志的手下反應過來,槍聲驟然爆發。
陸離沒有猶豫,他將我護在身後,另一隻手裡的槍火舌噴吐,精準地壓制着對方的火力。
我聽到頭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命令,緊接着,更多的爆炸聲和槍響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這不是簡單的突襲,這是內外夾擊。
「趴下!」陸離低吼一聲,將我按倒在地,他則貓着腰,不斷移動尋找掩體,同時進行還擊。
金屬撞擊聲,玻璃破碎聲,子彈呼嘯着從耳邊掠過,空氣中瀰漫着硝煙和血腥氣。
我趴在地上,心臟狂跳,眼睛被煙塵刺激得生疼,卻依然能看到陸離在火光中穿梭的身影。
他動作幹練,身手敏捷,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內斂警官。
這一刻,他更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冷靜而致命。
陸離的出現像一道閃電撕裂了我的絕望,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困惑和震驚。
臥底。
他是臥底?
他為什麼從不提起?他潛伏在這裡多久了?
那些在腦海中盤旋的疑問在槍聲和爆炸聲中顯得如此微弱,如此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來了。
他冒着巨大的危險,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這裡。
槍聲漸漸稀疏,只剩下零星的幾響,然後徹底平息。
空氣中瀰漫着焦糊味和人體血液特有的腥甜味。
陸離迅速上前,用腳踢開倒在地上的槍械,確認那些研究員和保安都被制服。
特警隊員從各個入口湧入,迅速控制了現場。
他們穿着黑色的作戰服,手持武器,動作迅速而專業。
我看着他們,再看看站在我面前,風衣下警服清晰可見的陸離,一切都變得那麼魔幻。
陸離蹲下身,看着我,眼神複雜而歉疚。
「抱歉,蘇念。」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
我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身上有血跡,額頭也有一道擦傷,但他依然筆直地站着。
「你的身份……」我乾澀地開口。
陸離站起身,環顧四周被控制住的趙承志的手下,和被特警押着的趙承志。
「我是秘密調查組的成員,專門負責這個『完美標本』計劃。」陸離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但在我聽來,每一個字都帶着沉重的重量。
「這個計劃極其隱秘,由趙承志個人主導,他利用自己在醫療和科研界的地位,操控着一切。」
「沒有任何暴力組織參與,所有知情人都被他嚴密控制,或者……被『處理』了。」
他說到「處理」時,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中的痛苦讓我心口一緊。
「我一直知道這個計劃的存在,也知道蘇阿姨在調查它。」陸離緩緩開口,像是在揭開一道陳年的傷疤,「她曾經是我的線人,她把她調查到的資料,包括這個地址,都給了我。」
「蘇阿姨發現自己被趙承志盯上後,知道自己危險了,所以她故意留下那本日記,用我們之間約定的暗號,把線索傳給了我。」
「但她留下的資料不完整,我一直在想辦法潛入這裡。」
我的大腦像被重錘擊中。
母親……是線人?
她冒着生命危險,在為正義抗爭?
那本我以為是她留給我的絕筆的日記,原來是她傳遞線索的工具?
而陸離,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在追查?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我母親?」我問道,聲音顫抖。
陸離搖了搖頭,眼神真誠。
「不全是。」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但又停住了。
「我之所以隱藏身份,是因為這個任務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警局裡的大部分人。」陸離看着我,「我擔心你的安全,趙承志那種人,一旦發現你對他的計劃構成威脅,他會毫不猶豫地對你動手。」
「從你母親失蹤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也被他盯上了。」
「所以我只能默默地在你身邊,保護你,同時等待機會。」
「我原本計劃等你畢業後,再告訴你一切,帶你遠離這裡。」
「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快,要勇敢。」陸離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帶着一絲心疼,「那本日記,她想把線索傳遞給我,但她也希望你能看到,能知道真相。」
我看着陸離,看着他眼中複雜的情緒,那個橫亘在我們之間的巨大謎團,此刻終於被揭開。
他的隱瞞,不是欺騙,而是保護。
一股強烈的情感湧上心頭,是震驚,是痛苦,是釋然,也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陸離是我的未婚夫,也是一直在暗中保護我的守護者。
「我在這裡找到了母親的筆記。」我啞聲說道,指向那個服務器。
陸離立刻帶着幾名特警上前,他們迅速提取了服務器里的所有數據。
我走到一邊,特警隊員正在清理實驗室,我看到一個角落裡,一個沾滿了灰塵和血跡的舊筆記本。
那是母親的遺物!
我撲過去,顫抖着撿起筆記本。
打開它,熟悉的筆跡映入眼帘。
裡面詳細記錄了趙承志的「完美標本」計劃,母親對實驗過程的推測,以及她如何在暗中收集證據。
每一頁都充滿了母親對真相的渴望,對趙承志罪行的憎惡,以及……
「蘇念,如果你看到了這本筆記,媽媽也許已經不在了。」
「不要為我哭泣,媽媽是自願選擇這條路的。」
「你很聰明,很勇敢,媽媽為你驕傲。」
「記住,無論何時何地,媽媽都愛你。」
看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筆記本滑落在地,我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壓抑的哭聲。
那是失去母親的悲痛,也是為她驕傲的淚水,是得知真相的釋然,也是面對殘酷現實的絕望。
各種情緒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緊緊捂着胸口,仿佛這樣能減輕一絲痛楚。
陸離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我身邊。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伸出手,將我抱進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心。
我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放聲大哭。
哭聲在巨大的,空蕩蕩的實驗室里迴蕩,顯得格外悲涼。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哭聲漸漸停止,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陸離依然抱着我,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
趙承志被帶了過來,他被特警押着,狼狽不堪。
看到我,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瘋狂和不甘。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悽厲而刺耳,「完美標本……我的完美標本……」
「它本來可以改變人類的命運!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根本不懂我的偉大!」
「沒有任何暴力組織介入?因為我是趙承志!我自己就是最高的權力!」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眼神癲狂,「我控制了所有人!沒有人能阻止我!」
陸離冷冷地看着他,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罪犯,你的實驗已經失敗了。」
趙承志聞言,身體猛地一僵,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去。
他被拖了出去,悽慘的笑聲在通道里漸漸遠去。
我從陸離懷裡抬起頭,看着母親的筆記本,看着眼前狼藉的實驗室。
真相是如此殘酷,如此令人心碎。
我的母親,她不是失蹤,她是犧牲。
她用自己的生命,揭露了這個罪惡的計劃。
幾天後,陽光透過薄霧灑在墓碑上。
母親的墓碑前擺滿了鮮花。
我站在墓碑前,手裡拿着母親的筆記本,輕輕撫摸着她名字。
「媽,我來了。」
「你看到了嗎?趙承志被逮捕了,你的努力沒有白費。」
淚水再次湧上眼眶,但這一次,不再只有悲痛。
還有驕傲,還有釋然。
陸離站在我身邊,他握住了我的手,緊緊的。
他的手很溫暖,像一道電流,傳遍我的全身。
「蘇阿姨……她是個偉大的母親。」陸離輕聲說。
我轉頭看向他,他的眼眶也有些微紅。
我們緊緊握着彼此的手。
雖然我們失去了母親,失去了親人。
但我們找到了真相。
也找到了彼此。
在母親的墳前,我們相擁而泣,淚水融合在一起。
痛苦並沒有完全消失,那些傷痕會永遠留在心裡。
但有了彼此的陪伴,我們不再孤獨。
未來的路,或許依然艱難。
但至少,我們可以一起走下去。
在母親的注視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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