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堤岸的泥漿里混着血腥氣。
雲錦繡剛掀起帳簾,三支羽箭便釘在腳前。蓬頭垢面的老兵們舉着削尖的木棍,為首獨眼漢子突然顫抖着跪下:"少...少帥?"
蕭景琰的青銅面具在雨中泛着冷光。
"還活着啊..."他劍尖挑起那人殘破的衣領,露出鎖骨處赤焰軍的火焰紋,"張叔,當年糧倉那把火,你放的?"
"是皇帝逼我們!"老卒突然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是倒懸銀葉紋的烙痕,"他們用白氏叛徒的毒控制..."
話音戛然而止。
雲錦繡的金線晚了一步,老卒七竅流血栽進泥潭。她俯身時胎記突然灼痛——死者指甲里嵌着半片染血的《白氏醫典》殘頁!
臨時醫帳內,雲錦繡銀針剛刺入災民穴位,蕭景琰突然悶哼跪地。
他心口的虎符烙痕竟滲出黑血,與她後腰胎記同時泛起詭譎青光。帳內數十災民突然集體抽搐,皮膚下浮現同樣的毒紋!
"萬人醉引出了他們體內的'七月離魂'..."雲錦繡握針的手開始發抖,"這些全是試毒的藥人!"
蕭景琰一把扯過她手腕,兩人脈搏在毒發中詭異地同步了。他沾血在案上畫出倒懸銀葉:"白氏叛徒用我赤焰軍試藥,皇帝用他們控局——好一招借刀殺人。"
帳外忽然傳來童謠聲,唱詞令人毛骨悚然:"...九轉銀葉倒着長,赤焰兒郎變鬼倀..."
循着童謠,他們在難民堆里找到個瞎眼老嫗。
"小小姐終於來了。"老婆子咧嘴露出滿口黑牙,從懷裡掏出油布包,"你娘臨死前托我帶的。"
油布展開是半本《白氏醫典》,封皮卻用血畫着赤焰軍徽!
蕭景琰劍鋒抵住老嫗咽喉:"你是誰?"
"老身不過是個看藥的。"她枯手突然抓住雲錦繡腕間同命鎖,"咔嚓"旋開機關,鎖芯竟藏着枚青銅鑰匙!
"白家的藥,蕭家的兵。"老嫗嘿嘿笑着倒入雨中,"再加上雲氏的錢——三家血仇,該清算了。"
屍身轉眼被災民踩碎,她袖中滾出顆乾癟的烏頭,正是皇宮特供的成色。
深夜破廟裡,雲錦繡將殘頁拼在醫典上。
"七月離魂需三更閻羅為引..."她突然僵住,"這兩種毒合起來竟是——"
蕭景琰劍尖劃開自己掌心,血滴在圖紙上,漸漸顯露出皇陵密道圖:"長生藥。"
原來十年前那場屠殺,為的是白氏秘傳的長生丹方。而赤焰軍與雲氏,不過是皇帝試藥的棄子!
廟外雷聲炸響,映得他眸中血色森然:"夫人,這局棋該將軍了。"
皇陵地宮的青銅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時,雲錦繡聞到了腐臭味里混着的雪松香——這是皇帝近身侍衛特熏的香料。
"三百零七具棺材。"蕭景琰劍尖划過最近一具青銅棺上的冰裂紋,"正好是赤焰軍陣亡人數。"
棺蓋被金線掀開的瞬間,雲錦繡的銀針脫手落地。
裡面躺着個面容如生的少年,赤焰軍服下心口插着白氏銀針,針尾綴着九轉銀葉。而棺內刻滿咒文,正是《白氏醫典》缺失的最後一頁!
"原來所謂長生..."她指尖發顫,"是把活人煉成屍傀!"
地宮突然震動,暗處傳來機括轉動聲。蕭景琰猛地將她撲倒,三支弩箭擦着髮髻釘入棺木——箭頭髮藍,淬的正是"七月離魂"。
"趴下!"
蕭景琰青銅面具被箭矢擊碎,露出半邊染血的面容。雲錦繡突然按住後腰灼痛的胎記,九轉銀葉紋在黑暗中泛起詭異幽光。
地宮壁畫隨之亮起,顯現出煉丹圖:一個與雲錦繡容貌相似的女子站在丹爐前,腕間滴血——那血珠落處,正是她胎記的位置!
"難怪皇帝非要雲氏女..."蕭景琰擦去嘴角血漬,"你才是真正的藥引。"
暗處傳來拍掌聲,總管太監劉禧提着燈籠現身:"世子爺聰明。可惜啊..."他猛地扯開袖口,露出和災民同樣的倒懸銀葉紋,"老奴等這味主藥,等了十年!"
雲錦繡的金線剛纏上劉禧咽喉,老太監突然捏碎燈籠。
火光暴起的瞬間,地宮三百具棺材同時彈開!裡面屍傀睜開渾濁的眼睛,動作整齊如提線木偶。
"用赤焰軍的屍體煉長生藥..."蕭景琰突然大笑,"陛下好算計!"
笑聲未止,他反手一劍刺入自己心口。虎符烙痕崩裂,黑血噴在丹爐上竟燃起幽藍火焰!
"蕭景琰!"雲錦繡的銀針暴雨般灑出,卻在觸及他心脈時被震開。
"記不記得同命鎖..."他染血的手握住她後腰胎記,"現在它是你的了。"
隨着烙痕轉移,屍傀們突然集體僵住。劉禧慘叫着想撲向丹爐,被金線絞碎在半空。
地宮崩塌時,雲錦繡背着昏迷的蕭景琰爬出盜洞。
他心口虎符紋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後腰的九轉銀葉。而原本胎記的位置,此刻深深嵌着三根銀針——正是棺中屍傀心口那款。
"你以為這樣就能死?"她將最後一針釘入他眉心,"蕭景琰,我們的賬還沒算完。"
暴雨傾盆而下,沖刷着兩人交握的手腕。那裡拴着的同命鎖不知何時已變成鑰匙形狀,正與皇陵出土的青銅匣鎖孔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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