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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黎明前的皇城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
雲錦繡立在朱雀門箭樓上，看着三百具身覆赤焰殘甲的屍傀列陣長街。它們每踏出一步，青石板上便蝕出銀葉紋的焦痕，腐朽的鐵靴碾過御道，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晨風吹起她玄色大氅，露出腰間那柄鑲着九轉銀葉的短劍——昨夜剛從白氏墓室取出的鎮族之寶。
"時辰到了。"
她指尖輕彈，三枚烏頭籽落入城下沸騰的藥爐。紫煙騰起的剎那，列隊的屍傀突然集體轉身，空洞的眼眶對準了太和殿方向。
"雲氏妖女！"兵部尚書王煥之在城下嘶吼，"你竟敢操縱這些......"
話音戛然而止。
老人突然抓撓起自己的臉，皮膚如乾裂的牆皮般簌簌剝落，露出下方青黑的倒懸銀葉紋。他身後數十官員同時慘叫，有人甚至摳出了自己的眼珠——那些渾濁的晶狀體裡，竟蠕動着細如髮絲的銀線蟲！
"諸位大人現在看清了？"雲錦繡展開染血的《白氏醫典》，殘頁在風中如蝶翼翻飛，"你們每月領的'金丹'，和這些傀儡同出一源。"
蕭景琰的劍尖在此時挑開了太和殿匾額後的暗格。塵封二十年的明黃絹帛飄落，玉璽朱印艷得刺目：
"朕若身故，傳位於皇妹白明月之女錦繡，赤焰軍蕭氏永鎮邊關......"
"先帝遺詔在此！"
蕭景琰的聲音如驚雷炸響。他振劍斬斷撲來的銀線蟲，劍鋒所指處，屍傀們竟齊齊單膝跪地。這個曾在醉仙樓扮作紈絝的世子，此刻眉目凜冽如出鞘寒刃："二十年前，陛下弒兄奪位，將親妹白明月追殺至黃河畔。為掩蓋罪行，更將赤焰軍煉為藥傀！"
皇帝踉蹌後退，龍袍袖口突然竄出數十條銀線蟲："朕是真龍天子！"他猛地捏碎腕間玉珠，"這些不過是......"
地底傳來機括轟鳴，三百屍傀同時仰頭，眼眶裡鑽出更多銀線蟲，如暴雨般襲向雲錦繡！
千鈞一髮之際，蕭景琰心口的銀葉紋驟亮。他反手將長劍刺入自己胸膛，黑血濺在雲錦繡的青銅面具上："同命蠱，該醒了。"
劇痛如潮水般漫過四肢百骸。雲錦繡看見自己後腰的胎記化作流光，與蕭景琰心口的銀紋交織成網。那些銀線蟲突然轉向，反噬向它們的主人！
"不可能......"皇帝抓撓着潰爛的麵皮，"朕明明換了你的血脈......"
"陛下錯了。"雲錦繡摘下面具，晨光映亮她與壁畫上白明月七分相似的眉眼，"白氏蠱術認的是魂魄，不是血。"
登基大典定在雨後天晴的晌午。
雲錦繡穿着改制過的冕服——去掉了垂旒，換成輕薄的銀葉面紗。她緩步走上丹墀時，百官注意到新帝腰間既佩九轉銀葉印，又懸赤焰虎符。
"即日起，廢長生丹，重開赤焰案。"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滿朝文武脊背發寒，"商政司統轄邊貿，戶部虧空由雲氏錢莊填補。"
有老臣壯着膽子抬頭："陛下，那鎮北王......"
蕭景琰突然單膝跪地，捧起半枚虎符："臣請永鎮邊關。"
雲錦繡唇角微勾。她當眾將金印一分為二，半枚塞回他掌心："准奏。但每月十五......"鎏金護甲划過他心口癒合的銀紋，"必須回朝復命。"
殿外突然傳來清脆鈴響。眾人回頭，只見墨竹領着數十藥童拾級而上，每人捧着裝滿解藥的青瓷瓶——正是用那夜從白鹿泉取出的蠱蟲煉製。
三年後的白鹿城，絲綢之路的駝鈴晝夜不息。
"娘親！阿弟把戶部賬本畫花了！"扎着赤焰紋髮帶的小女孩飛奔過街道，腕間金鈴與腰間小劍叮噹作響。
雲錦繡從關稅賬冊里抬頭，窗外正見蕭景琰一手抱着哇哇大哭的幼子，一手持劍格開突襲的刺客。孩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卻還死死攥着半本塗鴉的賬冊。
"陛下......"
"叫夫人。"她金線甩出纏住他偷拿蜜餞的手，"除非你想睡一個月書房。"
暮色漸沉時，商隊最老的駝把式又在酒肆講起那個故事：女帝的金線如何與鎮北王的劍光交織，在皇城上空繪出九轉銀葉托赤焰的圖騰。而茶館的說書人總會在此處醒木一拍：
"諸位可知，那同命蠱的解法？"在眾人屏息中捋須而笑，"原是要真心換真心吶！"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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