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呼嘯着如高峰期的車流,在這個暖冬中悄然而過,福生縣外環的快速路已經排起了長隊,佐久間也在此時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他看着惠子把自己的胳膊抬了起來,隨後就覺得自己好似一個包裹被扛了起來,在岳母不知說什麼的背影中被丟進了車裡。。。
「真是的,以往福生可不是這樣下雪的」信之助握着方向盤,熟練的從兜里抖手一轉,拿出一支香煙,開了一個小縫
「實在不好意思」
信之助點燃香煙,副駕駛的西條微笑着點頭
惠子坐在佐久間身邊,從他的嘴裡拔出體溫計,似乎她帶的冰袋沒有阻擋不知什麼慾火夾雜寒冷的體熱,那冰冷的水銀夾在39和40之間,讓惠子輕微的搖了搖頭
「原來痴情真的可以讓自己變成這樣!」
惠子正要收拾東西,卻感覺自己的右手被一隻冰冷但正在發力的手蓋住,惠子驚訝的回頭:佐久間似乎微微睜開眼,嘴嘟囔着什麼。。
「西條阿姨」
前排的兩個人猛地回頭
「接近。。。四。。四十度」
西條一驚,眼前堵車的長隊至少有百米長
「信之助,堵車之後還要多久到福生的醫院」
「半小時左右」
信之助握着方向盤,回過頭來沉默了一會,卻看到西條一隻手拍在副駕駛的把手上:
「回家!不去醫院了」
惠子二人不可思議地看着佐久間岳母突然做出的決定,彼此都沉默了一會
也許這突然的體溫高漲讓佐久間有些迷離的看着自己抱着胳膊的惠子—不!也許是文良的亡靈附在了惠子身上,讓這一刻佐久間即使說着胡話,也不肯鬆開惠子的胳膊
這一出鬧劇讓西條本有些微笑的面部驟然緊繃,這孩子可如何是好啊!
「文良,到。。到家了嗎?」
車裡瞬間沉寂下來
惠子急忙抬頭,看向西條,似乎西條此時的眼神讓惠子明白了什麼,她低下頭,摸着佐久間的腦袋
「傻瓜,你就在家裡呢」
佐久間沒有繼續說話,但兩隻發力的胳膊鬆動了,不再和鐵鉗一樣不放開
這時的佐久間微微睜開的眼睛,似乎再次穿越回了那次車禍的時間,也是在福生的某條快速路,雪天,出差或是回家。。。
似乎仍是上天眷顧這個痴情的男人,堵車很快疏通了,信之助立刻扔掉煙頭,開着車在快速路疾馳,穿過福生路高架橋,拐過市區的紅綠燈,光不斷的在車上的三人交替,忽明忽暗中,惠子似乎感覺到那手並沒有鬆開的意思,但佐久間是胡話停下來,似乎睡着了。。。
車最終在佐久間家西北的停車場止住了咆哮的發動機,這時的佐久間已經熟睡了一路。。。
而佐久間看天上終於沒有白雪飄落,緩緩鬆了口氣
這雪就像趕不走的一個冤魂,直到信之助越過市區和佐久間家北部的小橋邊才停了下來,佐久間的體溫仍然在上升,但信之助剛想勸一句西條,卻看到一隻手舉起,告訴信之助不要再說了
「這孩子有我照顧,你們放心吧。還沒有感謝你送我們回來」
信之助和惠子對視一眼,正聽到西條打開家門,西條動作很快,拿出了兩雙鞋子,請他們進去喝茶
「看我這記性,連晚飯都沒得做,還讓你們跟着我受累,實在是不好意思」
這話惠子二人不敢苟同,只是一邊回復着不要忙前忙後了,他們安頓好佐久間就回來幫忙
「西條阿姨,我來幫你吧」
惠子看信之助已經馬不停蹄扛着佐久間進了屋裡,拿着西條帶來的地鋪把佐久間蓋在被子裡
「信之助學長!」
惠子翻出自己包里的什麼東西遞給了信之助
「真糟糕」
另一個屋子裡,西條似乎沒有找到需要的藥物,她靠在牆邊,微光透過屋子的手拉門停在西條的腳邊,讓屋外只能看到西條的下半身,但沒人看到西條的臉上寫着什麼
似乎在多年前留存的佐久間岳父的遺像下,一瓶空退燒藥,和幾個不知何時落在地上的盒子似乎在隱隱訴說着什麼
西條臉上的緊繃放鬆了一些,因為隔着一堵牆,似乎惠子和信之助忙活的聲音讓她暫時不再那麼焦慮一些問題
水龍頭的流水聲,惠子回應信之助的聲音,還有一聲明確的「毛巾」二字傳入西條的耳朵,她靠着牆緩緩坐下,看着柜上略有反光的老伴的遺像,雙手合十
「老頭子,但願你保佑這苦命女婿」
西條念叨着,緩緩站起身,合上只有一半空間透光的房間,準備去看看情況
很快,茶水和盤子西條已經準備好,惠子二人給佐久間敷上毛巾,並且很顯眼的,那似乎是退燒藥的盒子讓西條臉上的緊繃似乎變為欠下人情的陪笑
「真的是太麻煩你們了」
西條的口吻也降了下來,二人確定佐久間已經熟睡,便拿着那盒藥隨着西條去了客廳
「給,西條阿姨」
惠子把自己的藥送到了西條手上
「我之前也有幾天發燒,就一直把這個藥帶在身上,正巧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惠子繼續補充道
看着惠子誠意滿滿的眼睛,西條有些遲鈍的接過盒子,一時也不知如何措辭,苦笑着拍了拍惠子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
西條緩緩地給二人倒茶,並給信之助倒了一杯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舉手之勞」
信之助和惠子異口同聲
西條沒有繼續回應,陪笑一聲就去了廚房
福山的夜空在雪後雲朵朵籠罩下,遮住若隱若現的微光,落在佐久間關着燈的房間裡,遠看,像深宮的黑暗中刺眼的光,讓人如同發現位置的希望一般伸出手,不由自主的向前
而飯桌上,西條端上飯菜的一刻,卻發現惠子二人已經靜悄悄離開了,就像那張紙條擺在那裡,無聲,卻又留下來什麼,他們更希望看到西條的介入下,也許不一定非要介入才好,而是佐久間自己去發現新的希望
這個忙,恐怕作為旁觀者的惠子二人暫時沒有很好的辦法
而信件上這樣說道
「西條阿姨,謝謝你今晚的招待,還忙裡忙外為我們準備晚飯,真是萬分感謝。
但惠子學業在身,還有一些畢業前的事情要解決,不過希望她的出現是新的希望,可能我的感覺有些誤差,但希望真的會是一個契機
這種黑暗的日子總會結束的
對了,惠子已經買好了後續的退燒藥,近期的會社也不需要他的擔心,我已經替他向稻田社長請了假,您一定要囑咐他不要擔心,這邊有我和惠子,會照顧好這一切
再次感謝您今晚的招待
惠子,信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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