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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月光照亮她額角的汗珠，也照亮了地上那堆重新配比的原料：石英砂、硝石、硼砂，還有一小包不知名的白色粉末。當崔小滿從懷裡掏出個精巧的銅製量勺時，林大河終於忍不住走出來：
"那是骨灰粉對吧？降低熔點的。"
銅勺"噹啷"掉進砂堆。崔小滿緩緩轉身，臉上的表情像是被逼到懸崖邊的母狼："你早就知道。"
不是疑問句。
林大河默默從袖中掏出那個模具碎片。兩人隔着爐火對視，跳躍的火光在彼此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最終是崔小滿先動了——她抓起把沙子揚進爐膛，火星噼啪炸響。
"我娘是顏神鎮琉璃匠最後的傳人。"她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洪武年間逃難到這邊，臨死前只教會我燒綠琉璃。"銅鈎在地上劃出凌亂的線條，"後來爹發現我用硝石試配方，把我吊在房樑上打..."
林大河輕輕放下一物——是那包寫着"小心火"的硼砂。崔小滿盯着油紙上的字跡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爹的字。他嘴上說燒琉璃是奇技淫巧，背地裡卻幫我收集原料。"
爐火突然竄高，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土牆上，融合成巨大的剪影。崔小滿用銅鈎攪動坩堝，裡頭逐漸融化的料液泛出蜂蜜般的色澤："你要燒什麼？"
"能救命的玩意。"林大河從懷裡掏出張粗紙，上面畫着個中空的玻璃球，"朝廷要推廣新糧種，可去年冀州有人用煮過的死種冒充良種..."
崔小滿的銅鈎突然停住。她抬頭時，眸子裡映着跳動的爐火："所以你要做那種...能封存真種子的透明球？"
"還得帶防偽標記。"林大河指着紙上草圖，"像你書籤上那種暗紋。"
夜風卷着燃燒的碎屑升向星空。崔小滿沉默地往爐膛里添了把炭，火光突然照亮她手腕上結痂的傷——那分明是燙出來的兩道平行烙痕，形狀酷似某種夾取熔融玻璃的工具。
熔爐深處，第一批料液正緩緩流動，像條甦醒的光之河。
黎明前的寒氣凝在睫毛上，林大河用鐵鉗撥開窯口的封泥。灰白色的煙霧"呼"地竄出來，帶着刺鼻的硫磺味。崔小滿蹲在旁邊，指甲無意識地摳着地上的碎炭，在泥地上劃出幾道凌亂的溝壑。
"開了。"林大河的聲音有些發緊。
窯膛里的坩堝已經冷卻，表面覆着層灰褐色的渣滓。鐵鉗碰到坩堝邊緣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裡頭的料液凝固成了一整塊蜂窩狀的疙瘩，活像被雷劈過的樹瘤。
"火候不夠..."崔小滿突然抓起塊炭在地上演算，"石英砂熔點至少一千六百度，我們昨晚..."她突然頓住，沾滿炭灰的手指停在某道算式上。
林大河湊近看，發現是道配比公式。分子量、煅燒時長、甚至風向風速都被這姑娘用簡陋的符號記錄着。系統光幕自動彈出對比數據：【理論熔點誤差±50℃，實際窯溫僅達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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