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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缺個鼓風機。"林大河用鐵鉗敲開廢料塊，內部結構呈絮狀，"氣泡太多。"
崔小滿突然扯開衣領，從貼身的布袋裡掏出個小包。粗布展開，裡頭是捧晶瑩剔透的石英砂，每粒都像被精心篩選過，在晨光中泛着冰糖似的光澤。
"顏神鎮的老法子..."她聲音發澀，"河灘砂要先用磁石吸，再醋泡七日。"
林大河拈起幾粒砂子對着朝陽看。這些砂子純度驚人，稜角都被酸性液體腐蝕得圓潤光滑。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崔小滿總往河邊跑，回來時手腕上常有細小的劃痕——原來是在淘砂。
"再試一次。"他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姑娘，"這次你來控火。"
崔小滿耳根唰地紅了。她奪過鐵鉗，三兩下清空窯膛，重新夯實的耐火泥在掌心壓出優美的弧線。林大河注意到她砌爐的手法很特別——每壘三層泥就用手腕畫個圈，讓爐壁自然形成螺旋紋路。
"引流旋風。"她頭也不抬地解釋，"我娘說這樣火焰會自己打轉。"
當第二爐料液開始融化時，林大河才明白什麼叫專業。崔小滿蹲在窯口，銅鈎時不時調整風口角度。火光在她臉上跳躍，映出鼻尖細密的汗珠。最驚人的是她不用看火色，單憑火焰的"呼呼"聲就能判斷溫度——
"現在！"她突然喊道。
林大河連忙投入硼砂。料液表面立刻泛起金色的漣漪，像陽光下的湖面。這次冷卻的過程格外漫長，崔小滿甚至不許他靠近窯膛三丈內，說是"驚了琉璃魂"。
正午時分，鐵鉗終於再次碰到坩堝。這次傳來的是一串清越的"叮咚"聲，像山泉滴落青石。當林大河扒開窯灰時，幾塊半透明的翠綠色玻璃映入眼帘——雖然還有些氣泡和雜質，但已經能隱約透光！
"成了！"他剛舉起一塊對着太陽，就被崔小滿一把拽下來。
"別晃！"姑娘急得直接上手捂他嘴，"要讓琉璃睡足六個時辰..."她突然意識到動作太親密，觸電似的縮回手，指間卻還勾着林大河的衣帶。
兩人傻站在窯前，手裡捧着來之不易的玻璃塊。陽光透過綠色琉璃，在崔小滿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讓她那雙總是兇巴巴的眼睛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咳，可以做珠子。"林大河率先打破沉默，"聽說縣城..."
"林兄弟！"貨郎張的破鑼嗓子突然炸響。這老頭風塵僕僕衝進院子，草鞋都跑丟了一隻，"禍事了！周糧長在縣城看見有人賣琉璃珠，正帶着衙役往這邊查呢！"
林大河手裡的玻璃差點落地。崔小滿反應極快，抄起鐵錘就把剩下的幾塊砸成碎片，又衝進屋抱出摞陶坯。兩人手忙腳亂地把玻璃渣拌進陶泥時，貨郎張急得直搓手："說是盜了官窯技術，要流三千里..."
"張叔。"林大河突然抬頭，"那琉璃珠什麼成色？"
"渾濁得很，泛黃。"貨郎張比劃着，"但底部有星形暗紋，跟你上月畫的防偽圖一模一樣！"
林大河和崔小滿交換了個眼神。他們昨晚才燒成玻璃，怎麼可能已經流通到市面上？除非有人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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