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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星紋陶"入窯時已是日頭西斜。林大河特意選了幾件厚坯，把最透亮的玻璃碎片嵌在器底。崔小滿則用銅鈎在濕坯上劃出看似隨意的波浪紋，實則是她娘教的顏神鎮秘記。
當夜的火光映紅了半邊院子。林大河蹲在窯口添柴，忽然聽見崔小滿哼起首古怪的小調。詞兒含混不清，調子卻讓人想起沙漠裡的駝鈴。
"娘教的《燒琉璃歌》。"她難得主動解釋，"說是在爐前唱，料液就不鬧脾氣。"
後半夜落起小雨。林大河用身體擋住窯口，崔小滿不知從哪找來張破草蓆撐在他頭頂。兩人在雨里擠作一團，像兩隻守着寶藏的狼狽狐狸。
天蒙蒙亮時開窯，"星紋陶"出人意料地精美。陶胎上的玻璃渣融化後形成晶瑩的斑點，器底的暗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最妙的是那隻豁口酒壺——傾斜時，壺底的玻璃會折射出彩虹似的光斑。
"比純琉璃強。"崔小滿難得誇人，"摔不碎，還省料。"
她正說着，院門突然被踹開。三個稅吏大搖大擺闖進來，為首的正是上回收過"避蝗咒"好處的師爺。這人今天換了身簇新的綢衫，腰間卻還掛着那個鎏金熏球。
"有人舉報你們私燒琉璃！"師爺的綠豆眼四處亂瞟。
林大河慢悠悠擦着陶壺："大人明鑑，學生只會燒些粗陶。"
稅吏們把院子翻了個底朝天。當其中一人踢倒柴垛時，崔小滿的指甲狠狠掐進林大河手臂——昨夜那個試驗坩堝就藏在下面！眼看柴垛就要散開，師爺突然被只陶罐吸引了注意。
"咦？"他舉起那隻星紋酒壺對着太陽，"這斑點..."
"燒窯時摻了貝殼粉。"林大河面不改色，"海邊漁民都這麼幹。"
師爺將信將疑地摩挲着陶器。當壺底的折射光晃到他眼睛時，這貪官突然笑了："有意思，本官..."
"大人！"一個稅吏突然從後院跑來，手裡提着那袋硝石，"發現違禁品！"
院子裡的空氣瞬間凝固。林大河這才想起，昨天改良土壤用剩的硝土就堆在牆角。按照《大明律》，私藏硝石超過十斤視同謀反！
"誤會！"崔小滿突然衝上前，"這是治瘧疾的藥引子！"她抓起把硝石湊到師爺面前，"您聞聞，正經的硝石粉，李郎中都來討過..."
師爺狐疑地嗅了嗅，突然被嗆得連打三個噴嚏。崔小滿趁機塞過去個星紋陶杯："大人若喜歡這陶器..."
"咳咳...本官是為查案！"師爺嘴上義正辭嚴，手卻很誠實地接過了杯子。他臨走時特意看了眼那袋硝石，目光活像發現了肉骨頭的野狗。
貨郎張蹲在門口目送官差遠去，突然嘆氣："這下麻煩了。"他指着袋子上的標記，"官府收繳硝石都要登記來路，你們這袋印着兵部的火漆..."
林大河心頭一跳。他翻轉麻袋，果然在底部找到個模糊的印章痕跡——這分明是前些日子在周家廢棄磚窯看見的那些官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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