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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這一聲炸雷般的宣告驚飛了林中的夜鳥。馬姨娘尖叫着往窯里逃，兩個壯漢扔下車就跑。綢衣官員勒馬停在高處，雨水順着他的斗笠流成水簾："林大河！你可知罪？"
林大河剛要辯解，獨臂老兵突然拽着他撲進草叢。一支弩箭"嗖"地釘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箭尾還在嗡嗡震顫。
"不是衙役..."老兵的聲音繃得像弓弦，"是衛所的制式弩！"
更多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林大河看見那些"衙役"從蓑衣下抽出的根本不是水火棍，而是寒光閃閃的腰刀！綢衣官員緩緩舉起一張公文，朱紅大印在燈籠下血一般刺目：
"奉兵部令，查抄私販硝石、勾結倭寇之逆黨！"
閃電再次劈落。這一次，林大河看清了公文末尾的署名——那個讓他血液凝固的名字，正是二十年前坑殺顏神鎮琉璃匠的錦衣衛指揮使！
窯口突然傳來陶器碎裂的脆響。崔小滿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腳下是摔碎的火漆木桶，白花花的硝石礦渣撒了一地。她手裡舉着個奇怪的陶哨，吹出的聲音像極了夜梟哀鳴。
"跑！"老兵一把推開林大河，"去炭窯找..."
"嗖！"第二支弩箭直接貫穿了他的肩膀。老兵悶哼一聲，反手擲出短刀，正中某個"衙役"的咽喉。趁着這片刻混亂，林大河連滾帶爬地沖向崔小滿。
姑娘的臉色比死人還白。她拽着林大河鑽進窯洞深處，在錯綜複雜的礦道里左拐右繞。身後追兵的腳步和咒罵漸漸被雨聲淹沒，最終兩人停在一處塌方的岔道前。
"脫衣服。"崔小滿突然說。
林大河以為自己聽錯了。姑娘已經利落地扯下外衫，露出貼身的褐色短打——這裝扮活像個燒炭工。她從煤堆里扒出兩套同樣的衣衫："換上，從廢棄的礦道出去。"
洞外雷聲轟鳴。借着閃電的微光，林大河看見崔小滿後頸的楓葉紋在煤灰下若隱若現。她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系衣帶的手頓了頓："我娘...是永樂年間被徵召的匠戶。"
"我知道。"林大河輕聲道，"顏神鎮的琉璃匠，因不肯為宣德帝燒制龍紋器被..."
"不是！"崔小滿突然激動起來，"娘是為了保護硝石礦圖！"她扒開煤堆，露出底下半截松脂封口的陶罐，"這裡面..."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兩人慌忙鑽進狹窄的礦道，身後傳來綢衣官員的怒吼："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黑暗的礦道像是沒有盡頭。林大河爬着爬着，突然撞上一堵軟牆——是崔小滿停了下來。她顫抖的手指指向頭頂：一道微弱的月光從縫隙漏下來，隱約可見外頭的樹影。
"炭窯的通風口。"她小聲說，"我先上去..."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咔嚓"的樹枝斷裂聲。一張慘白的臉俯視着他們——馬姨娘！這女人不知怎麼找到的通風口，正舉着塊巨石作勢要砸！
"賤人！"她尖叫道，"你們害我兒..."
一柄短刀突然從黑暗中飛來，正中她手腕。馬姨娘慘叫着鬆手，巨石砸偏在通風口邊緣。獨臂老兵渾身是血地出現在洞口下方，僅存的胳膊死死抵住搖搖欲墜的岩壁：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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