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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間教室
墨書 Inktalez
「燃哥！燃哥！炸了！真炸了！」
胳膊猛地被人抓住，指甲掐進肉里。
李胖子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帶着喘不上氣的嘶啞。
他另一隻手指着走廊盡頭那堵剛貼滿白紙的牆，人群密集，向前涌動，聲音嘈雜不堪。
「看……看陳爍！」李胖子幾乎是把我的頭扭過去。
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字。我的視線在那些熟悉的、掙扎的名字上快速掠過，最後釘死在那個位置。
第十名：陳爍。
總分：698。
空氣吸進肺里是冰的。
698？陳爍？
那個在畫室笑得沒心沒肺、顏料抹一臉、說「大不了復讀一年考美院」的陳爍？
我撥開前面汗津津的肩膀，人群的溫度和汗味黏在身上。
陳爍就站在人群外圍，靠着冰冷的瓷磚牆。
他穿着和我們一樣的藍白校服，扣子繫到最上面一顆，一絲不苟。
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陳爍！」我擠過去，拳頭捶了一下他肩膀，用足了力氣，以前我們慶祝進球時就這樣。
「牛逼啊！698！你小子藏得夠深！」
他的頭緩緩轉過來。
眼睛對着我，瞳孔里沒有焦點，沒有光澤。
嘴角的肌肉紋絲不動。
周圍投來的目光——羨慕的、嫉妒的、探究的——落在他身上，他毫無反應。
連這個都不在乎了？那……這個呢？這個曾經能讓他眼睛發亮的東西？
我看着他毫無反應的臉，手指在褲兜里攥緊了那支的畫筆，金屬的涼意刺進掌心。
我抽出手，銀灰色的筆管在汗濕的掌心滑了一下。
手腕一抖，幾乎是砸一樣，讓它直直墜向陳爍腳前那片灰白的水泥地。
「啪嗒！」一聲比想象中更響、更脆的撞擊。
筆桿彈跳了一下，滾過他沾着灰的白色球鞋鞋尖，停住。
陳爍的眼珠，緩慢地向下移了半寸，停在那支筆上。一秒。兩秒。三秒。然後，那點微弱的、向下的移動也消失了。他的目光重新抬平，越過我的肩膀，投向人群後方的虛空。雙腳緊貼地面，紋絲不動，連腳趾都沒有蜷縮一下。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直衝頭頂。
「……怪物。」身後極輕的吸氣聲，一個女生的低語。
「噓！找死啊你！」另一個聲音立刻掐斷，帶着恐懼，「人家現在是准清北苗子！王主任的心頭肉！」
「嘖，真進去了？就幾周？」
「不然呢？他爸媽就差給王主任跪下了……聽說名額搶破頭……」
「進去了，要麼飛升，要麼……廢掉。你看他……」
「燃哥？」李胖子拽我胳膊，「你發什麼愣？陳爍這……算成了吧？」
成？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筆的影子，沒有我的影子，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灰白。
耳邊是嗡嗡的人聲、汗味、成績單紙張的油墨味，還有腳下那支孤零零的、蒙塵的銀灰色畫筆。
「最後一間教室……」這幾個字，從我牙縫裡擠出來，帶着寒意。
手指在褲兜里攥緊，指甲陷進掌心，鈍痛。
陳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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