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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二天午休，籃球場邊。陽光曬得塑膠跑道有些發燙。
陳爍坐在角落，手裡捏着一個礦泉水瓶，眼神沒有焦點。
「阿爍，」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還記得我們去年夏天，天天泡在這兒練球嗎？你那個三分球，絕了。」
他慢慢轉過頭看我，眼神空茫。過了幾秒，才發出一個單音節：「哦。」
「還有你之前追的那本漫畫，最新一話出了，主角……」
「忘了。」他打斷我，聲音平板，沒有任何起伏。
我捏着礦泉水瓶的手指緊了一下。
「陳爍，」我壓低聲音，湊近他，「你是不是……是不是在『最後一間教室』里……」
「教室」兩個字剛出口，他捏着水瓶的手指猛地一緊，瓶身發出輕微的「咔」聲。他瞳孔深處，一絲極細微的顫動閃過，旋即消失。但他的臉依舊是那副麻木的樣子。
「沒什麼。」他低下頭，不再看我。
空氣中只有遠處零星的拍球聲和蟬鳴。我看着他，喉嚨發緊。
放學後，我又一次走向教學樓最西邊的頂樓。
走廊里比上次更安靜，光線也更暗了些。那扇緊閉的木門立在盡頭。
我一步步靠近。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甜膩化學藥劑的氣味，再次從門縫裡鑽出來，比上次似乎更濃了些，鑽進鼻腔，讓人胸口發悶。
我剛想側耳細聽，身後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
「周燃？」
我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教導主任王嚴就站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雙手背在身後，鏡片後的眼睛沒有溫度，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走廊里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陰影，讓他不苟言笑的表情更添了幾分森然。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我……我隨便走走。」我的心跳得很快。
「隨便走走？」王嚴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那弧度卻不帶任何暖意，「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向前逼近一步。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我警告你，周燃。」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冰冷刺骨，「有些事情，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奇的。再讓我發現你在這附近逗留，或者打聽不該打聽的事，就不是口頭警告這麼簡單了。通報家長，記過處分，你自己掂量。」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掃過，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很重。
「聽明白了嗎？」
我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明白了。」
「很好。」王嚴收回目光，語氣依舊冰冷，「現在，離開這裡。」
我轉身下樓，腳步有些虛浮。走到二樓樓梯口，一陣尖銳刺耳的下課鈴聲突然響起，比平時的調子高了一個古怪的音階。就在那個特定頻率衝擊耳膜的瞬間，太陽穴又是一跳，熟悉的嗡鳴聲再次占據了我的耳朵，一股煩躁感湧上來。
我晃了一下，扶住樓梯扶手，那陣不適感過了好幾秒才退去。
隔天，我在走廊里遇到隔壁班的趙阿姨來給兒子送東西。
她看到我，臉上熱情的笑容立刻收斂了，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那眼神，帶着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
擦肩而過時，我聽到她和旁邊另一個家長壓低了聲音：
「……就是他，老打聽那間教室的事……」
「……現在的孩子，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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