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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二天，我精神恍惚地去學校。
路過行政樓，在一個僻靜的拐角，我看到王嚴正站在那裡。
他身旁還有一個男人，西裝革履，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氣場很強。
王嚴平時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此刻卻堆滿了笑容，甚至帶着一絲近乎諂媚的謙卑，正對着那個男人低聲說着什麼。
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躲在盆栽後面。
風把他們零碎的對話送進我耳朵里：
「……確保這一批的成果……上面的期望很高……」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
「……那些不穩定的因素，儘快處理掉……」
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地聽着，偶爾點一下頭。
最後，他伸出手，拍了拍王嚴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嘴角僵硬地扯動了一下。
我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那天晚上，我坐在書桌前，試圖回憶小時候父親教我騎自行車的場景。
我記得自己摔倒了，膝蓋流着血，很疼。
父親把我抱起來……然後呢？
父親當時是什麼表情？
他說了什麼？
我努力地想，腦海里卻只有一片模糊。
父親的臉，他的聲音，都變得模糊，聽不真切。
我閉上眼，用力去想。
突然，那層「毛玻璃」在我腦海中猛地碎裂開來！
但碎片之後，並不是清晰的記憶，而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猛地睜開眼，心跳得厲害。
晚飯時，媽媽端來一盤紅燒肉，是我以前最愛吃的。
她滿眼期待地看着我。
「默兒，嘗嘗，媽今天特意多燉了一會兒。」
我夾起一塊，放進嘴裡，機械地咀嚼着。沒有香味，沒有熟悉的味道，如同嚼蠟。
「好吃嗎，默兒？」媽媽輕聲問。
「還行。」我脫口而出，聲音冷淡得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我加快了扒飯的速度，想快點離開這張餐桌。
我瞥見媽媽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和擔憂。
我扒拉完碗裡的飯，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是媽媽。
那聲音像無數根細密的針，一根根扎在我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
我靠在門板上，身體緩緩滑落。
那種甜膩的化學藥劑味……「清源工程」文件里提到的「認知聚焦劑 C-7 型」……陳爍 U 盤裡那些模糊的描述……還有我自己越來越嚴重的記憶斷片、情緒剝離、幻覺……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成型：我可能不僅僅是因為精神壓力。在多次接近和調查「最後一間教室」的過程中，我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了某些從教室逸散出來的東西，或者殘留在那些廢棄物里的……某種有害物質。
我正在被「侵蝕」。生理上的。
我攤開手掌，U 盤冰涼地躺在那裡，旁邊是孫父郵件的打印件，還有那張焦黃的「清源工程」殘片。
這些，就是證據。還有我自己，我這具正在「忘記」的身體，也是證據。
是匿名把這些不完整的碎片捅出去，然後祈禱有人能看到？還是……冒着徹底暴露，甚至被當成精神病人強制「治療」——或者說「清除」的風險，策劃一次無可辯駁的公開揭露？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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