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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燈光暗了下來，禮堂里鴉雀無聲。
大屏幕亮起，開始播放激昂的音樂和校園宣傳片。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動都震得耳膜發疼。
優秀學生代表發言結束，掌聲雷動。
王嚴走上台，臉上帶着慣常的嚴肅，但今天，那嚴肅中似乎多了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
「……接下來，讓我們一同見證我校『卓越人才孵化項目』的輝煌成果！」他聲音洪亮，手臂有力地揮向大屏幕。
屏幕上，出現了陳爍的照片，是他考入年級前十後拍的證件照，笑容標準，眼神卻空洞。
就在這時——
畫面猛地一跳！
陳爍那張證件照被一張他近期在教室里被偷拍的特寫取代，眼神更加麻木，臉頰也消瘦了許多。
鏡頭緩緩移動，對準了台下第一排正襟危坐的陳爍本人。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反應。
大屏幕上的照片，和台下活生生的人，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會場裡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
緊接着，陳爍壓抑的、帶着哭腔的獨白從音箱裡傳出，響徹整個禮堂：
「……他們說，只有忘記自己，才能記住所有考點……我的畫筆……它是什麼顏色……」
他痛苦的嗚咽聲，讓會場裡的騷動變得更大。
突然——
「清除記憶！服從指令！」
刺耳的、非人的機械指令聲猛地炸開，冰冷，重複，讓所有人汗毛倒豎！
屏幕再次切換，那張焦黃的「清源工程」文件殘片被放大到極致，特別是被粗暴劃掉的「副作用監控」和旁邊龍飛鳳舞的「效率優先，風險可控」的批註，鮮紅刺眼。
緊接着，是孫父提供的、經過變聲處理的孩子噩夢囈語，快速穿插：
「清除…格式化…服從…靜默…」
最後，屏幕暗了下去，一行白字浮現：
「我叫周燃，我也正在忘記，下一個會是誰？」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幾秒鐘後，人群像炸開的鍋，嗡的一聲，譁然四起！尖叫聲、議論聲、相機快門聲，亂成一團。
王嚴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他衝到台邊，對着後台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咆哮：「關掉！快關掉！誰幹的！」
但已經晚了。我看到前排有記者舉着手機，鏡頭正對着大屏幕。
校長試圖拿起話筒穩定秩序，但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鼎沸的人聲中。
王嚴猛地轉過身，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他指着我的鼻子，聲音因憤怒而扭曲：「周燃！你這是污衊！你精神失常了！」
就在他吼出這句話的瞬間，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
王嚴那張猙獰的臉在我視野中變形。
周圍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而失真。
我手捂着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我想開口反駁，想說我沒有瘋，但舌頭卻像打了結，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不成句子：「我……沒有……是……他們……」
這「即時性」的「失常」，讓王嚴的指控仿佛得到了印證。
周圍一些原本帶着同情和驚疑目光的人，此刻也露出了動搖和困惑的神情。
「你們看！他自己都承認了！」王嚴抓住了這個機會，更加大聲地喊道，「他說的都是胡話！我們的『卓越人才孵化項目』，使用的藥物都是安全的！是科學輔助！」
他話一出口，隨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更加難看。
混亂中，兩名保安沖了過來，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粗暴地把我往外拖。
就在我被拖拽着經過人群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團白色的東西，不知從哪個方向飛來，輕輕地、幾乎無聲地落在了我的腳邊。
那是一團被揉皺的廢紙。
它在地上彈了一下，隨即被慌亂的人群踩踏着，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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