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皮下幽靈與同調指令
「……通過已植入的神經接口下達。保持接收狀態。」
神經接口?!植入?!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太陽穴,瞬間引爆了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我像觸電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血液轟地一下衝上頭頂,眼前陣陣發黑,隨即又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冷!
什麼玩意兒?!什麼時候植入的?!植入在哪兒了?!
我像個徹底失控的瘋子,嘶吼着撕扯自己的衣服,衝到那面布滿污漬的破鏡子前,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瘋狂地檢查自己的身體。手臂、脖頸、耳後、頭皮、甚至腳底板……我用指甲神經質地刮擦、摳挖每一寸皮膚,試圖找出任何一絲一毫的可疑痕跡——一個微小的疤痕、一個難以察覺的凸起、一個顏色異常的紅點,或者哪怕只是一個比毛孔還細的針眼!
沒有!什麼該死的都沒有!
我的皮膚和以前一樣粗糙,一樣因為缺乏睡眠和營養而顯得暗沉,除了那幾道在廢棄工廠被毒藤劃出的、已經開始結痂的血痕,再也找不到任何新的、異常的標記!
但這比找到一個明確的植入物更讓我恐懼!
找不到物理痕跡,意味着他們使用的技術,已經超越了我能理解的範疇!是納米機器人?通過空氣傳播的生物探針?還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比如接觸王姐時,或者使用老K提供的工具時,被注入了什麼東西?
不!等等!我想起來了!廢棄工廠!那些帶刺的藤蔓!有幾道劃痕特別深!而且……我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內側,靠近脈搏的地方。那裡也有一道當時不小心蹭到的、比較淺的劃痕。我用力按了按那塊皮膚,似乎……似乎有那麼一絲極其微弱的、像是靜電遊走般的麻癢感一閃而過?我再按,又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是錯覺?還是因為傷口癒合的正常反應?或者……這根本就是他們植入「接口」的地方?!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扔進異形片場的龍套演員,身體不再是自己的私有財產,皮膚之下,潛伏着一個看不見、摸不着、卻能精準接收指令、甚至可能監控我一切的「皮下幽靈」!
「保持接收狀態……」
這句指令像一個陰魂不散的魔咒,在我耳邊、甚至腦海里反覆迴響。我感覺渾身每一根汗毛都倒豎起來,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個房間,逃離一切可能被監控的環境。但又能逃到哪裡去?如果那玩意兒真的已經在我身體裡了……
強烈的噁心感排山倒海般湧來,我衝進洗手間,趴在骯髒的馬桶邊乾嘔,胃裡像被一隻手攥住了一樣痙攣,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有苦澀的膽汁灼燒着喉嚨。
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我癱坐在冰冷潮濕的瓷磚地上,感覺自己之前所有的掙扎,所有的算計,那個自以為聰明的「漂流瓶」後手,在那句輕描淡寫的「已植入的神經接口」面前,都顯得那麼幼稚、可笑,像小孩子過家家。他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正通過這個接口,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絕望,像冰冷黏膩的海水,沒過頭頂,剝奪了我最後一絲呼吸的力氣。
接下來的24小時,是我這輩子活過的最漫長、最黑暗、也最扭曲的一天。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在這真空囚籠里漫無目的地飄蕩。不敢睡,不敢閉眼,甚至不敢想太多「負面」的東西——天知道這玩意兒除了接收指令,還能不能上傳我的想法?
我對自己的身體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和恐懼。總覺得皮膚下有細微的電流在竄動,總覺得腦袋裡有高頻的嗡鳴揮之不去。尤其是左手手腕那個可疑的位置,時不時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麻癢,像惡毒的提醒。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此刻的極度恐懼和瀕臨崩潰的焦慮,是不是也是被那個「接口」放大或誘導出來的結果?
我徹底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連情緒的自主權都可能被剝奪了。這比直接殺了我還殘忍。
我強迫自己像機器一樣,定時吃掉一小塊壓縮餅乾,喝幾口水,維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體徵。我像個偏執狂一樣,一遍遍回想從接案到現在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接觸過的人,每一件異常的事,試圖找出被「植入」的確切時機和方式。但線索雜亂如麻,毫無頭緒。
時間,在極致的恐慌、自我懷疑和對身體的陌生感中,以一種酷刑般的緩慢速度爬行。
終於,在我感覺自己的理智即將像燈泡一樣燒斷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感覺,降臨了。
不是通過任何外部感官。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直接作用於意識層面的體驗。
像一段冰冷的數據流,或者說,一個不容置疑的「意念指令包」,粗暴地、強制性地,直接「寫入」了我的大腦。
【指令已下達。頻率同調任務啟動。】
這行信息,像激光一樣刻在我的思維核心,冰冷,精準,帶着一種非人化的、絕對的權威感。
緊接着,更多的信息碎片像瀑布一樣湧入,衝擊着我脆弱的認知:
【目標:新晉探路者,代號「蟬」。當前狀態:認知冗餘,頻率不穩定。】
【地點:城南,銀河購物中心,三樓,露天咖啡廳。】
【時間:明日下午14:00-14:30。】
【接觸方式:攜帶指定信物(一枚1998年版一元硬幣,梅花圖案,背面有微小劃痕),置於咖啡桌左上角。等待目標主動識別並接觸。】
【任務核心:「頻率同調」。觀察目標言行,評估其「冗餘」性質及程度。以非強制性對話引導,嘗試將其思維頻率拉回「燈塔」基準參考系。嚴禁任何形式的物理脅迫或直接命令。】
【提醒:你是「校準節點」,亦是「觀察樣本」。你的行為模式、應激反應、指令執行偏差,均在評估範圍內。保持冷靜,遵從指引。任何偏離都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
信息流中斷了。
我的大腦像被格式化了一樣,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迴響。
蟬?果然是她!小雅!
銀河購物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他們想幹什麼?公開處刑?還是利用人群做掩護進行監控?
1998年的梅花一元硬幣?還要背面有微小劃痕?這信物也太他媽具體了吧!我去哪兒找?!這本身就是個考驗?
而我的任務……「頻率同調」?「拉回基準參考系」?說得這麼高大上,不就是要我去給小雅洗腦嗎?!讓我去當那個精神上的劊子手?!把我變成他們噁心鏈條上的一環?!
還有那個「詳細引導策略將實時下達」?!我操!到時候我的腦子裡會像開了個直播間一樣,實時響起那個鬼聲音,告訴我該說什麼表情,該用什麼語氣?!
我他媽……我他媽成了一個被人用腦電波遠程操控的演員?!
一股生理性的噁心和巨大的屈辱感直衝喉嚨,我猛地捂住嘴,乾嘔起來。
不!絕不!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去傷害小雅!我不能變成這幫變態的工具!
可是……指令里那句「任何偏離都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像冰錐一樣扎着我。如果我拒絕,或者搞砸了,他們會怎麼對付我?更重要的是,他們會怎麼對付小雅?她會不會因為我的「不配合」而遭受更殘酷的「校準」?
這是一個絕境!一個精心設計的、逼着我用靈魂做賭注的局!
去,是助紂為虐,良心難安,還可能徹底暴露自己留的後手。
不去,是見死不救,還可能加速自己和小雅的毀滅。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癱坐在地上,雙手插進頭髮里,感覺自己被徹底撕裂了。
但……就在這無邊無際的絕望中,我忽然抓住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瘋狂的念頭。
指令里說,「以非強制性對話引導」,「嚴禁任何形式的物理脅迫或直接命令」。這是否意味着,在「語言」這個層面上,我還有那麼一點點…可以操控的空間?
「詳細引導策略將實時下達」……這意味着到時候我的大腦會很「忙」。如果…如果我能在那潮水般湧入的指令間隙,或者在執行指令的時候,用極其隱晦的表情、眼神、甚至某個只有我和小雅之間可能存在共鳴的、極其微小的細節,傳遞一點點……完全相反的信息呢?
風險?大到無法想象!那個該死的「神經接口」就像懸在我大腦里的鍘刀,任何一點「認知偏差」都可能被立刻捕捉到。
但是!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接觸到小雅,可能傳遞一點「我是友軍」的信號,甚至可能找到一絲破局微光的辦法!
我不能完全按照他們的劇本演!就算要戴着鐐銬跳舞,我也要踩出我自己的鼓點!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扯開那如同裹屍布般的窗簾!
刺眼的陽光瞬間湧入,照亮了房間裡的塵埃,也照亮了我布滿血絲的眼睛。
窗外,城市依舊喧囂,生生不息。
我的世界,卻已墜入深淵。
明天下午兩點,銀河購物中心,三樓露天咖啡廳。
頻率同調。代號「蟬」。
小雅,如果是你,等着我。
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但我發誓,我不會成為傷害你的那把刀。
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在這幫混蛋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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