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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12章：深夜來電
方懷安。
手機屏幕上這三個字，像三個燃燒的烙印，狠狠地燙在我的視網膜上。我的心臟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凌晨！他不是應該在睡覺嗎？！難道……他知道我剛才出去了？他知道我拿到了那個布包？！那個警笛……難道真的是他搞的鬼？！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無數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涌了上來，每一個都足以將我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手機在手心裡瘋狂地震動着，像一個催命符，嗡嗡作響，在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接？還是不接？
接了，他會說什麼？試探？警告？還是直接攤牌？我該怎麼回答？我的聲音會不會暴露我的恐懼？
不接？那更等於是不打自招！告訴他我心裡有鬼！後果可能更嚴重！
我感覺自己就像站在懸崖邊，往前一步是刀山，後退一步是火海，根本無路可走！
手機還在執着地震動着。每一聲震動，都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我的神經上。
不能再猶豫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控制住手指的顫抖，按下了接聽鍵。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因為極度緊張而急促的心跳聲，通過聽筒傳了過去。
「餵……方，方老師？」我的聲音乾澀、嘶啞，帶着明顯的顫抖，連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操！太慫了！
「呵呵，小秦啊，這麼晚還沒睡？」電話那頭傳來方懷安那熟悉的聲音，不高，不低，帶着一種慣有的沉穩，甚至還夾雜着一絲……笑意？他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樣子。
這笑意，比任何嚴厲的質問都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沒……沒呢，方老師，有點失眠。」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一點，但舌頭還是有點打結，「您……您這麼晚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哦，也沒什麼大事。」方懷安的語氣很輕鬆，像是在閒聊，「就是忽然想起點事，怕白天忘了，就打個電話問問你。」
想起事？這個時間點？騙鬼呢！
「您……您說。」我握緊了手機，手心全是汗，後背的肌肉繃得像石頭一樣硬。
「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來洛水縣也有一段時間了，工作還習慣吧？生活上有沒有什麼困難？」方懷安的聲音帶着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懷」，聽起來那麼「和藹可親」。
但我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他這是在試探！他絕對是在試探！他想看看我的反應！
「挺……挺好的，方老師，謝謝您關心。」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受寵若驚，「趙隊長和同事們都挺照顧我的，工作上……我也在努力學習，就是，還需要多向您和前輩們請教。」我刻意把自己擺在最低的位置，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嗯，那就好。」方懷安似乎對我的回答還算滿意，頓了頓，話鋒一轉，「小秦啊，你是個聰明孩子，業務能力也不錯，就是有時候……太較真了點。」
又來了！又是這套說辭！
「是，是，方老師之前教導過我，我記住了。」我趕緊應和，心裡卻在瘋狂吐槽：老子不較真，能發現你們這幫混蛋乾的破事嗎？！
「呵呵，記住就好。」方懷安輕笑了一聲，「年輕人嘛，有衝勁是好事，但也要懂得變通。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你懂吧？」
我懂你媽個頭！我心裡怒罵，嘴上卻只能唯唯諾諾：「懂……懂一點……」
「光懂一點還不夠。」方懷安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了一些，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小秦，我今天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在這個地方，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書本上的知識就能解決的。人情世故，利益糾葛，盤根錯節。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才是生存之道。」
「方老師……」
「你聽我說完。」方懷安打斷了我，語氣帶着一種循循善誘的意味，卻更像是在給我洗腦，「你看，我們做法醫的，手裡這點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用好了，能幫人解決不少麻煩。比如，有些家庭困難的，意外死了，保險公司那邊卡着不賠，我們稍微『優化』一下報告，讓他們早點拿到錢，渡過難關，這是不是積德行善？」
「再比如，有些年輕人一時衝動，犯了點小錯，不小心造成了點『後果』，但罪不至死，或者說，捅出去對他一輩子影響太大。我們能不能在職責範圍內，稍微『模糊』一下細節，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難道不是一種人道主義？」
我聽得渾身冰冷，胃裡一陣陣翻湧。他居然能把徇私枉法、篡改證據說得如此「高尚」！還他媽「積德行善」？「人道主義」？我呸！這根本就是濫用職權，玩弄法律！
「可是方老師，我們的職業……」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憤怒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幾乎要衝破我的理智。
「職業道德？法律底線？」方懷安冷笑了一聲，語氣里充滿了不屑和一種過來人的「通透」，「小秦，你太年輕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見得多了，你就明白了。所謂的道德和法律，在現實利益和複雜的人情面前，有時候……是很脆弱的。我們能做的，只是在不觸碰『核心紅線』的前提下，儘量讓各方都滿意，維持一個表面的平衡。這，就是這裡的『規矩』。」
核心紅線？什麼叫核心紅線？誰來定義？還不是你方懷安說了算？！
「而且，」方懷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着一種近乎蠱惑的魔力，「遵守這個『規矩』，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看，趙隊長他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尊敬？因為我幫過他們，他們也『懂事』。以後你在洛水縣，甚至回到省里，多個朋友多條路。有些資源，有些人脈，不是光靠你埋頭幹活就能得到的。」
他在拉攏我！或者說，是在赤裸裸地誘惑我同流合污！他暗示我，只要我「識時務」，遵守他的「老規矩」，就能得到實際的好處，就能融入他們那個黑暗的利益網絡！
一股巨大的噁心感涌了上來，讓我幾乎想把手機直接摔在地上！和這幫人同流合污？成為他們骯髒交易鏈條上的一環？那我這輩子都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方老師……我……」我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憤怒、恐懼、噁心、無助……種種情緒在我胸腔里劇烈地翻騰。
「呵呵，不用急着回答我。」方懷安似乎聽出了我的掙扎，又恢復了那種「和藹」的語氣，「你還年輕，有些事情需要時間消化。我只是提醒你，別鑽牛角尖，多看看，多想想。路，是自己選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極其緩慢，一字一頓，像是在給我下最後的通牒：
「對了，小秦，明天早上八點半，局裡有個重要的案情分析會，你也來參加一下吧。就在三樓小會議室。別遲到。」
案情分析會？明天早上？這麼突然？是什麼案子？為什麼要特意叫上我這個臨時工？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了我。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會議！這更像是一個……鴻門宴！
他是不是要在會上搞什麼動作？針對我？還是……針對別人？
「好……好的，方老師，我一定準時到。」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擠出這句話。
「嗯，早點休息吧。」方懷安說完，就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聽着手機里傳來的忙音，我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癱軟在牆角。
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衫，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
方懷安這通電話，比任何直接的威脅都讓我感到恐懼。他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馴獸師，一邊揮舞着鞭子，一邊又拋出糖果，試圖徹底摧毀我的心理防線，把我拉入他的陣營。
而最後那個看似平常的會議通知，更像是一把懸在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我看着被自己小心翼翼藏起來的那個布包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林場。那個紅叉標記的地方。
我必須去！而且必須在明天的會議之前去！
我不知道那裡到底有什麼，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但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在他們徹底對我下手之前，我必須找到能掀翻他們的東西！
賭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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