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手機上幽藍的光映着他鏡片後冰冷的眼眸。
他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嘴角噙着勝券在握的冷笑。
「東西到手,目標控制。『蝮蛇』先生,一切順利。」 他對着尚未接通的電話低語,聲音輕得像毒蛇吐信。
后座,我和張振邦的心沉入谷底。
周局的短信像最後的希望火種,在口袋裡灼燒。
「真正的收網,開始了!」——周局知道林海是蛇!但他能快過林海按下死亡開關的手指嗎?
車隊在夜色中疾馳,駛向警局——那個可能早已被內鬼滲透成篩子的堡壘。
林海似乎覺得大局已定,收起手機,透過後視鏡看着我們,語氣帶着虛偽的悲憫:
「別緊張,很快…就都結束了。陳立明、吳建國…還有張國棟,他們不會白死,會有人記住的。」 他特意加重了「記住」二字,充滿嘲弄。
張振邦猛地咳嗽起來,身體痛苦地蜷縮,手「無意」地按在車門鎖扣上。
「振邦同志,別亂動。」 林海的聲音帶着警告。
就在這時!
砰!砰!砰!
前方突然爆發出激烈的槍聲!伴隨着刺耳的剎車和金屬碰撞的巨響!
第一輛車——載着趙剛和假密鑰的車,被側面一輛瘋狂衝出的渣土車狠狠撞翻!橫在路中央!
我們的車也猛地急剎!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嘯!
襲擊?!「蝮蛇」的人?還是…周局的動作?!
混亂瞬間爆發!
「敵襲!保護目標!」 林海反應極快,厲聲喝道,瞬間拔槍,推開車門滾到車後作為掩體。
司機和另一名護衛隊員也立刻拔槍還擊!
襲擊者火力兇猛!子彈如同雨點般打在車身上,火星四濺!
路邊的陰影里,至少有三四個槍手!
我和張振邦被巨大的慣性甩在座椅上,頭暈目眩。
機會!
趁着林海被火力壓制在車尾,無暇後顧!
我猛地撲向駕駛座!司機已經下車參戰!
鑰匙還插在車上!
「坐穩!」 我對張振邦低吼,擰動鑰匙,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引擎咆哮!越野車如同脫韁野馬,猛地向後倒車!
「王磊!你幹什麼!」 林海的怒吼從車後傳來,夾雜着子彈打在車尾的悶響!
車尾狠狠撞開路邊一個消防栓!
高壓水柱沖天而起!瞬間模糊了視線!
借着水幕和混亂,我猛打方向盤,越野車甩尾漂移,撞開路邊護欄,衝上人行道,朝着與警局相反的方向——城東廢棄碼頭區,瘋狂逃竄!
後視鏡里,林海的身影在水幕和槍火中氣急敗壞。
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周局的短信!
「做得好!調虎離山!維修間真密鑰已安全取出!『蝮蛇』本體已被鎖定——吳建國未死!他就是『蝮蛇』!他正前往維修間滅跡!速去碼頭七號倉庫!最終戰場!」
吳建國?!
那個捨身斷後、鐵骨錚錚的老師傅…是「蝮蛇」?!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瞬間席捲全身!
難怪他能「預知」危險!難怪他能「巧合」地出現在每一個關鍵節點!倉庫爆炸、汽修廠遇襲…都是他自導自演的脫身把戲!用悲情和犧牲偽裝,藏在最光明的陰影里!
張振邦也目眥欲裂:「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完全清楚我哥的加密方式和密鑰藏點!他需要真密鑰徹底銷毀名單!」
廢棄的七號碼頭,如同巨大的鋼鐵怪獸匍匐在黑暗的海邊。
七號倉庫大門虛掩,裡面一片死寂。
我和張振邦(他強撐着)持着從撞翻的警車上摸來的手槍,小心翼翼地潛入。
倉庫空曠,堆滿生鏽的集裝箱。
月光從破敗的頂棚縫隙投下冰冷的光柱。
一個身影,正站在倉庫中央,背對着我們,手裡拿着那個熟悉的銀色打火機(真密鑰)。
正是吳建國!或者說,「蝮蛇」!
他身上的工裝沾滿油污和…暗褐色的血跡(顯然是偽裝),但身姿挺直,再無半分老態。
「還是來了。」 他緩緩轉身,臉上帶着一絲遺憾,眼神卻冰冷如刀鋒,「本想留你們多活一會兒,等林海那個蠢貨把假貨送進證物室,徹底攪渾水…可惜。」
他掂量着手中的打火機:「真東西,果然在這兒。張國棟那個老狐狸,臨死還擺我一道。」
「為什麼?」 張振邦聲音嘶啞,充滿痛苦和不解,「我哥那麼信任你!」
「信任?」 吳建國(蝮蛇)嗤笑一聲,眼神掠過一絲複雜,隨即被貪婪取代,「因為他給的,遠不如『他們』給的多!權力、金錢、掌控一切的快感!我替他張家賣命半輩子,到頭來得到了什麼?不如自己當棋手!」
他舉起槍,對準我們:「好了,把戲結束了。名單,還有你們,都該消失了。」
槍口鎖定,死亡降臨!
我和張振邦同時舉槍,手指扣在扳機上!
三足鼎立,空氣凝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砰!」
一聲槍響!
但並非來自我們三人任何一方!
子彈精準地打在吳建國(蝮蛇)持槍的手腕上!
他的槍應聲而飛!
「啊!」 吳建國慘叫一聲,捂住鮮血淋漓的手腕,驚駭地看向子彈射來的方向——一個堆疊的集裝箱頂部!
一個身影如同獵鷹般躍下,穩穩落地。
黑色作戰服,肩章上銀星閃耀,眼神銳利如鷹——周振國副局長!
他身後,數名全副武裝的特警瞬間湧入,槍口如林,鎖定吳建國!
「周…周振國?!」 吳建國(蝮蛇)臉色慘白,難以置信,「你怎麼可能…林海他…」
「林海在抓捕假密鑰車隊時,就被趙剛『意外』擊斃了。」 周局聲音冰冷,「他的通訊記錄和銀行流水,足夠讓他閉嘴。至於你…」
周局上前一步,俯視着癱倒在地的「蝮蛇」:
「陳立明在汽修廠地下室中槍倒地前,用最後力氣,用吳建國工具箱裡暗藏的、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備用發報機,向我發送了摩爾斯電碼——『蝮蛇是吳』。」
他拿起那個從吳建國手中掉落的打火機(真密鑰):
「你以為你演得很像?真正的吳建國,二十年前在邊境線臥底犧牲時,左肩就留下無法消除的彈片疤痕!你每次『負傷』都巧妙地避開了左肩!陳立明,他從未真正信任過你這個『死而復生』的老戰友!」
吳建國(假)面如死灰,最後的面具被徹底撕碎。
周局轉身,將打火機鄭重交給張振邦:「振邦同志,你哥哥的遺志,完成了。」
他看向驚魂未定的我,露出一個疲憊卻真誠的微笑:
「王磊同志,謝謝你,送出了這座城市最重要的一單『外賣』。」
一個月後。
一場震動全市的清洗悄然結束。
「蝮蛇」組織及其龐大的保護傘網絡被連根拔起,名單上的「鼴鼠」無一漏網。
陳立明隊長被追授英模稱號。
張振邦繼承了哥哥的事業。
我的生活回歸平靜。
只是偶爾,看着床頭柜上那個被擦拭乾淨、不再使用的銀色Zippo打火機。
我會想起那個暴雨夜,那個改變一切的外賣箱。
以及那句迴蕩在心底的話:
有些東西,看似微不足道,卻能在最黑暗的時刻,點燃焚盡罪惡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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