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2009年6月15日傍晚,莆田市區下起了暴雨。
李永軍站在路邊等車時,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襟。
一輛白色麵包車緩緩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下,露出魏洪釗的臉。
"菊姐讓我來接你。
"魏洪釗說,"她待會兒跟黃哥一起過去。
"
李永軍遲疑了一下。
她不太喜歡魏洪釗,這個男人的眼神總讓她感到不安。
但想到廖安菊平日裡的照顧,她還是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開出城區後,魏洪釗突然變道駛入一條偏僻的鄉間公路。
李永軍正要開口詢問,后座的常軒里已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
"魏洪釗冷笑着說,"把銀行卡交出來,我們就放你走。
"
車子停在一處廢棄的倉庫前。
李永軍被拖下車時,看到倉庫角落放着一根鋼管,上面還沾着鐵鏽。
她這才明白,廖安菊的"姐妹情深"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密碼。
"魏洪釗晃了晃從她包里搜出的銀行卡。
"六個八。
"李永軍說出了她平時買衣服用的那張卡的密碼。
卡里只有幾千塊錢。
電話那頭,正在翻找她出租屋的廖安菊和黃繼令很快確認了這一點。
"讓她說實話!"黃繼令咆哮着,"錢呢?那二十多萬呢?"
鋼管第一次落在李永軍背上時,她咬破了嘴唇。
她不能說出真實的密碼,那是兒子的學費。
"一下,兩下,三下......"法醫陳明在屍檢報告中寫道,"死者背部共有127處環形淤痕,每處直徑3.8厘公分,符合標準鋼管的擊打痕跡。
根據瘀傷的顏色分布,擊打時間持續了約兩小時。
"
廖安菊和黃繼令趕到倉庫時,李永軍已經失去了知覺。
"這賤人,寧願死也不說。
"廖安菊踢了踢李永軍的身體。
"反正她也看到我們的臉了。
"黃繼令說,眼神陰鳩。
凌晨一點,一輛麵包車停在天崗村偏僻的海灘上。
暴雨漸漸停了,但海風依然凜冽。
四個人合力挖了一個深坑,李永軍被倒着放了進去。
"她動了一下!"常軒里驚叫。
"埋了。
"廖安菊說,聲音里沒有一絲波動。
第一捧沙子落在李永軍臉上時,她的手指動了動,像是想抓住什麼。
也許是兒子的照片,也許是那張藏在床墊里的存摺。
但最終,所有的希望都被冰冷的沙子掩埋。
"下個月就能還清賭債了。
"回城的路上,黃繼令摟着廖安菊說。
廖安菊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那裡乾澀得很,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後來,法醫在屍檢報告的最後寫道:"死者肺部及氣管中發現大量沙粒,系生前吸入,證實為活埋致死。
死亡過程約持續7-10分鐘。
"
那個早晨,海浪一次次沖刷着沙灘,最終露出了那條白皙的大腿。
像是死者在用最後的力氣,向這個世界發出無聲的控訴。
在確認死者身份前,林海峰反覆研究着屍檢報告。
受害人的妝容痕跡引起了他的注意——精緻的紋眉、濃重的眼影,即使經過海水浸泡仍然清晰可見。
這種特徵與莆田市區某些特定場所的工作人員高度吻合。
"查一下最近半個月失蹤的夜總會員工。
"他對專案組說。
九天後,"金色夢都"的前台小姐指認了死者照片。
"是小軍姐!"她驚呼,"她說要回重慶看兒子的......"
專案組很快查明了李永軍的社會關係。
在詢問中,廖安菊表現出異常的關切:"我們是好姐妹,我帶她入行的。
"但她的眼神閃爍,手指不停絞動衣角。
一個老警員注意到,她說這話時,語氣里沒有絲毫悲傷。
"查她。
"林海峰下令。
不到24小時,廖安菊的底細被挖了出來:她和情人黃繼令在地下賭場欠下巨債,而李永軍的存款,恰好與他們的賭債數額相近。
在搜查廖安菊租屋時,警方在垃圾桶里發現了一張被剪碎的銀行卡,正是李永軍的。
現場勘查組還在床底找到一根沾有血跡的鋼管,直徑與死者身上的傷痕完全吻合。
6月26日,四名嫌疑人全部落網。
在審訊室里,廖安菊終於說出了作案動機:"我嫉妒她。
我帶她進場子,教她怎麼討好客人,結果她賺的錢比我還多。
憑什麼?"
"就因為這個?"審訊員問。
"她太乾淨了。
"廖安菊咬着嘴唇,"再髒的活她也能做得像是在做什么正經事。
我看着就來氣。
"04
2009年12月,莆田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宣判。
當廖安菊聽到"死刑"兩個字時,她轉頭看向旁聽席上李永軍的母親。
那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從重慶千里迢迢趕來,想要親眼看看害死女兒的人。
在搜查李永軍出租屋時,警方在床墊夾層里找到了那個紅色存摺,餘額顯示:243,517元。
旁邊是一張破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穿着校服,笑容燦爛。
背面寫着:"等媽媽賺夠錢,就帶你去上最好的學校。
"
2010年春,李永軍的兒子小明轉學到了重慶市區一所重點小學。
班主任不知道這個安靜的男孩背後的故事,只是偶爾會注意到,他的作業本上總是工工整整地寫着:"媽媽,我考了滿分。
"
那片曾經發現屍體的海灘,如今依然平靜。
潮水日復一日地漲落,帶走了沙灘上的一切痕跡。
但這個案件留下的思考卻久久不能消散:當一個母親用生命換來的夢想,最終由她的孩子延續,這是否就是生命最後的救贖?
在小明的新書包里,藏着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一個穿着樸素的女人溫柔地笑着,仿佛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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