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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李靖攔不住我。
當「齊天大聖孫悟空」出口，所有佛門法理之網，皆成虛妄。
我攜着平天大聖的心血與怒火，化作一道焚天的黑焰，從十八層地獄直衝靈山之巔。
我沒有隱藏我的氣息。那滔天的妖氣和焚盡一切的怒火，就是我遞給西天滿天神佛的戰書。
沿途所有試圖阻攔我的羅漢、菩薩，都被我一拳轟開。我沒有下殺手，佛性尚存一絲，但我的力量，已經不再是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一路暢通無阻，我衝上了靈山之巔。
但目的地，並非大雄寶殿。
我的神識鎖定着那個最強大的存在，他不在殿內，而在靈山後崖的一處禁地之外。
當我落地時，看見的正是那一幕。
如來佛祖，沒有坐在他那象徵着三界至尊的蓮台上，只是穿着一身樸素的僧袍，平靜地坐在一塊青石上，背對着我。他面前，是一片被濃厚佛光籠罩的虛空，那裡，就是靈山的禁地。
他沒有回頭，仿佛我掀起的滔天巨浪，只是吹過他耳邊的一縷微風。
他在等我。
這平靜，比任何阻攔都更像一種蔑視。
我的怒火，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如來！」我咆哮出聲，五百年來的第一次，我直呼其名，「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將那份被撕開的卷宗，狠狠擲於地上。
那暗紅的血字，在靈山純淨的佛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他終於有了動作。
緩緩地，轉過身來。
他的臉上，沒有我預想中的驚訝、憤怒，或者哪怕一絲愧疚。
只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深入骨髓的疲憊。
一種仿佛承載了億萬年時光的，無盡的疲憊。
「你看到了。」他開口，聲音沙啞，不像佛祖，更像一個凡間的老僧，「這就是你的『因』。」
「因？」我怒極反笑，「這就是你謀殺一個生靈的理由？這就是你將『齊天大聖』變成一具聽話傀儡的『因』？你所謂的慈悲，就是用一個謊言去覆蓋另一個真相嗎？」
「真相？」他輕輕反問，目光越過我，看向我身後那無盡的虛空，「孫悟空，你以為你所知道的『真相』，就是全部的真相嗎？」
我不想再聽任何解釋。
任何解釋，在「靈台覆寫」這個事實面前，都蒼白無力。
我不要解釋，我要一個交代。
「那就讓你看看我現在的『真相』！」
我將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屈辱、所有被欺騙的痛苦，全部灌注於右拳之上。黑色的妖力瘋狂凝聚，甚至開始撕裂周圍的空間。
這一拳，為被抹殺的齊天大聖而發！
為花果山上那份被踐踏的自由而發！
為這五百年被操控的、如木偶般的人生而發！
我用盡全力，朝着如來的面門，轟出了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然而，就在我的拳鋒即將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如來沒有動。
他只是平靜地看着我，任由我的拳頭揮來。
一股無形的、無法理解的力量，卻在我的拳鋒前形成。它並非阻擋，而是……偏轉。
我的力量，被這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道，引導向了一旁。
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這凝聚了全部憤怒的一拳，擦着如來的僧袍，重重地轟擊在他身後那片被佛光籠罩的禁地結界之上！
「——咔嚓！」
一聲脆響，不像是結界破碎，倒像是……整個三界的蒼穹，被我親手一拳，打出了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痕。
籠罩着禁地的佛光瞬間消散。
那不是什麼法寶，不是什麼神通。
那是一片濃縮的、懸浮於虛空中的星河。
無數的星辰，化作了流沙。
它們構成了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正在緩緩流逝的……沙漏。
我能清晰地看到，沙漏上半部分的星辰，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卻又無可挽回的速度，向下墜落、熄滅，化為下半部分冰冷、死寂的塵埃。
而在沙漏最上方的源頭，不再有新的星辰誕生。
它在枯竭。
它在邁向死亡。
整個三界，整個宇宙的「壽元」，正在走向終點。
我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
滔天的怒火，仿佛被這宇宙級的冰冷與死寂，瞬間澆滅。
我呆呆地看着那個不斷流逝的沙漏，看着那些正在死去的星辰，大腦一片空白。
「現在……」
如來那疲憊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你看到的，是我的『果』。」
「悟空，歡迎來到……真正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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