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李雲甫已經離開了,兩米五寬的大床上, 若非另—半被褥凌亂,雲雅或許會以為她又過了—個獨守 空房的夜晚。
隨手取了床頭上的睡裙披在身上,下床後俯身從床底 的細縫裡摳出—塊香皂,她看着香皂上面拓下來的鑰匙痕 跡,忽然嘆息了—聲。
因為不滿政府對待日本的態度,學校里的學生紛紛出 來抗議,後來許多同學神秘失蹤,他們百般尋找不得,最 後才確定是被人抓走了。當時熱血,她毅然決定嫁給李雲 甫打探消息, —晃過了幾個月,她終於可以救出她的那些 同學了。
想到那些被關在李雲甫地牢里受刑的同學,她連忙靜 下心穿好了衣服,喚來巧綠說自己想去逛街,不許隨從跟着。
到了—家茶館,雲雅故意打翻了茶盞,潑了自己—身 的茶水,巧綠忙扶着她去裡間換衣服。然後雲雅偷偷穿過 —道角門進入隔壁的成衣店,換—身衣服後獨自離開。
大街上人來人往,賣報童喊着 最近發生的大事,雲雅隨手接了 — 份過來遮住臉,然後壓低了帽子, 觀察周圍確定沒有尾巴跟着,這才 拐入了—條僻靜的巷子,敲響了 — 扇看起來破舊的大門。
輕三下,重三下。
「是誰呀?」
「城北布莊的,上次您去我們 那裡買的料子沒有了,這次專程給 您送過來。」
門吱呀—聲打開,裡面的人探 出頭來左右望了望,讓開了道將雲雅拉進去。來人手勁不小,關上門後 還不放開她,扯着她的胳膊就開始吼: 「你怎麼現在過來了?知不知道現在 亂得很,不想要小命了是不是?」
不知怎的,雲雅心底忽然泛上— 層委屈,眼裡蒙上了—層水霧: 「馮琛…… 」
馮琛—把將雲雅帶到懷裡, —邊 輕輕拍着她的背, —邊輕聲哄着: 「當 初我就不該同意你的計劃,別哭別哭, 這次既然來了, 就別回那個地方了。」
提到那個地方,雲雅神思—片清 雲,連忙推開了馮琛,從包袱里取出 那塊香皂: 「昨晚上我打聽到了咱們 同學被關押的地方了,就在他辦公室 下面的地牢里。這是地牢鑰匙的模型, 你趕緊找人做出來。雲晚他要去參加 —個慶功宴,不會守在辦公室,是下 手的好時機。」
原本不打算打擾這小兩口的張姐 聽到這話忽然從屋裡出來了,她因為 激動話都說得不是很流利,拉着雲雅 的雙手問: 「真的嗎?你確定不是李 雲甫設下的陷阱?」
雲雅回想當時李雲甫說話的表 情,以及前—段時間兩人相處的點點 滴滴, 隨後點頭: 「他應該沒有騙我。」
雲晚肯定是李雲甫辦公室守衛最 鬆懈的時候,到時候只需要雲雅拖住 李雲甫,給他們留下充足的時間,他 們就能將同學救出來。
「不行,我不同意。」馮琛忽然 出聲打斷了雲雅的計劃。
屋內的光線昏暗,破落的屋牆擋不 住寒冬凜冽的風,剛剛倒上的白開水很 快就涼透了。雲雅抬頭看向沉默的馮琛, 眼裡全是複雜的神色: 「你不用擔心我, 好歹也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他不會殺了 我的。」
這話說完,連雲雅自己都要懷 疑真實度。
李雲甫性子乖張暴戾,若是 知道她出賣了他……雲雅深吸— 口氣, 將心底那貌似不安的情緒壓下,頓了頓 又道, 「咱們兩個已經回不去了,別讓 你對我的感情迷惑了你的判斷。馮琛, 你心裡清楚,咱們這麼長時間的謀劃都 是為了什麼。」這話與其說是為了說服 馮琛,倒不如說是為了說服她自己。
這—日的天氣雖晴朗,但到底是已 經入了冬,連雲媚的陽光都溫暖不了雲 雅。回李家的路上,她—直在回想着馮 琛最後的那句話: 那麼, 你—定要小心。
為什麼不再堅持地挽留—下她呢? 這麼長時間以來,在李雲甫身邊戰戰兢 兢的,到最後卻只能換來他的—句小心 嗎?就像當初她決定嫁給李雲甫的時候, 他也只是拉着她的手說,等救出同學, 不管如何,他都會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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