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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天色漸晚，我逐步停下了手中的作業。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
伸了伸懶腰，看著眼前的成果──大概拼湊了三分之二左右，進度算是不錯了。
取出竹筒灌了些水滋潤乾渴的喉嚨，再照慣例地使出淨化除去滿身的塵土。
那麼現在……該回去看看那兩個人了。不知他們討論得如何？得出結論了嗎？
見我起身，原本在一旁自己滾得正歡的玄立刻跟了過來。
「嘎噢？」（今天要去巡視哪裡？）
「嗯……」我粗略感應了一下今晚怨氣的躁動程度。「還不知道，等等再決定吧。」
回到伏魔洞口，只見宋嵐和阿箐均是一臉凝重地待在欒樹下。
見我返回，阿箐略顯遲疑地迎向前來。
「魏姑娘。」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畢竟還是不熟悉，許久不見的社恐症微微發作，令我不自覺地僵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僅是頷首回禮示意。
「魏姑娘……」阿箐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唇。「那個，宋道長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所以，那個……」她深吸口氣，下定決心道：「我覺得，有些事必須讓妳知道才行。」
「……是？」我忍不住一臉疑惑。我需要知道什麼？
阿箐虛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到欒樹下，接著拍了拍她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茫然地照做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個，是關於曉星塵道長的事……」阿箐朝宋嵐看了一眼，見對方點頭應允，她才續道：「因為我知道事情的全貌，所以就由我來說明了……」
於是她說了，關於義城的事，關於薛洋的事，關於宋嵐、曉星塵與她如何被害的事，以及之後遇到了一群世家子弟和兩名高人解救了他們的事……
我半斂眼睫，靜靜地聆聽。
這些，都是書中已描述過的劇情。然而現在，聽著當事角色親口重新敘述一切，令人別有一番深刻感觸。
不過，因為我本就已經知道前因後果，所以現在……反而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才好啊……
所幸阿箐十分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太過在意我的反應如何。至於宋嵐則是神情慘澹，一逕地沉默不語。
「……所以說，這根本就不是道長的錯，一切都要怪薛洋那個壞東西！」阿箐憤恨地咬牙切齒。「因為如此，所以……希望妳能大發慈悲，幫忙修復曉星塵道長的殘魂，好讓他和宋道長能有個重新和解的機會，還有讓他明白，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錯……」
「嘎噢噢──」突如其來的怪叫聲打斷了阿箐未說完的話。
我默默斜瞥了眼硬是湊在一旁哭得一臉悽慘的黑色毛團。
「嘎噢噢……」（好可憐喔……他們好可憐喔……）
見狀，我不由得挑了挑眉。「……你聽得懂？」
「嗚哇！這是什麼東西？」阿箐這時才赫然發現玄的存在，忍不住驚呼。「牠在嚎叫些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喔，沒事，別擔心。」我探手揉了揉玄的腦袋，讓牠冷靜冷靜。「這隻是由鎮山石獸的魂識所化出的靈獸，名為玄。牠現在正為曉星塵道長的淒涼遭遇一掬同情淚。」
「咦？牠這是在哭？牠聽得懂我剛才說的話？」阿箐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摸摸牠。「那個，你叫玄是嗎？玄啊玄，如果你也同情曉星塵道長的話，就幫我一起求魏姑娘幫忙吧！」
原本瞇眼享受阿箐撫摸的玄，立即轉身望向我。
「嘎噢……」（吶！妳就幫幫他們嘛……）
「……原來你真聽得懂？」我有些訝異。本以為牠只聽得懂我說的話，原來牠是真的聽得懂人話？
「嘎噢！」（嗯，聽得懂喔！）玄露出一臉得意的模樣。
「那個……魏姑娘？」阿箐試探地喚道。
我深吸口氣，爾後緩緩吐出。
「我沒說過不幫吧。」就算是基於私心，我也絕對會動手。「只不過，你們要有所心理準備，畢竟他是在那樣殘酷的狀況下自盡碎魂的，就算到時候意識重新回魂，他是否真的能夠承受得住記憶中的痛苦絕望面對現實，而不是再次選擇魂碎滅盡……」
「可以的！」阿箐連忙堅定道：「畢竟宋道長也已經恢復了，只要能夠向曉星塵道長好好解釋一番的話，道長一定能夠接受的！」
「魏姑娘……」宋嵐捧著曉星塵的鎖靈囊，眼中有著哀然的祈求。「拜託妳了……」
我抬頭看了眼即將暗下的天色。目前為止的怨氣躁動還算是平靜……
總之，速戰速決吧！我沉重地嘆了口氣。
「那麼，依照先前所言，假如真有任何突發狀況的話，到時候就勞煩宋道長了。」
「這是自然。」宋嵐慎重道：「宋某願以性命起誓，必定會護姑娘周全。」
抱歉，你早就沒命了。我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嘎噢！」（別擔心，還有我呢！）
我無語地斜瞟了玄一眼。很遺憾，我對你的信任值目前為零！
確認靈力值的恢復狀態，我朝宋嵐伸出手，小心翼翼接過曉星塵的鎖靈囊，將其捧在掌中。
「那麼，我開始了。」
在他們倆殷切期盼的目光下，我詠唱起鑄魂的契文，逐步將靈力緩緩注入其中。
這消耗量……感覺有點不太妙啊……
不知是因為曉星塵的魂魄較為碎裂不齊的緣故，還是因為靈魂本身也有等級之分的緣故，此刻注入靈力的消耗程度與修補阿箐的靈魂時完全不能相比。
我努力集中精神專注於鑄魂上，不讓自己去在意靈力值的消耗量，否則很可能會因為過於擔憂而忍不住半途而廢……
時間的流逝緩慢而漫長，就在我覺得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眼前終於跳出了通知──
【鑄魂完成】。
我急喘了口氣，連忙看了一眼靈力值的剩餘量──
硍！果然見底，一滴不剩了！真的是每次擔心什麼就會來什麼！去你的莫非定律！
蒜泥狠，曉星塵！
「此魂已修復完成，請確認……」撐著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我有氣無力地交代道：「剩下的，就麻煩您了……」
我連此刻的宋嵐究竟是什麼表情都沒看清，就這麼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夢裡，我依稀看見了魂歸的曉星塵與宋子琛兩人佇立對望，彼此都是無語凝咽、淚眼相對，但誰也不敢率先開口，只能一味地待在原地僵持不下。
直到阿箐又哭又叫地衝上前去抱住他們倆，這才稍微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起初，他們僅是略顯生疏地低聲交談，直到不知提起了什麼話頭，讓壓抑已久的心緒突然變得激動難抑，雖是爭論，但並不似在互相指責，反倒像是爭著攬錯般不斷自責……
他們說了很多話，談了很久，也沉默很久，直到最後終於坦然相視而笑，兩人握手言和，解開了彼此之間繁雜的心結，讓所有的內心陰霾都徹底散去。
可惜，因為是在夢裡，所以根本聽不清楚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不過，終於能夠見上一面，真是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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