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落雙手抱臂,緊鎖着眉頭,腳步略顯沉重地在王府的花園裡緩緩遊蕩着。
她的眼神有些迷離,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一番,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片刻之後,她朝着一個看似較為僻靜的角落走去,那角落被幾株高大的樹木遮擋着,顯得有些昏暗。
牆角一簇平凡無奇的靛青小花卻驟然吸住她的目光。影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如同發現了珍寶一般,快步走過去。
她緩緩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得仿佛害怕驚擾了這些小花。
她伸出右手,輕輕地撥開小花周圍的雜草,仔細地觀察着這些小花,嘴裡還喃喃自語道:「這顏色,這形狀,沒錯,一定是它。」
蹲在牆角仔細撥弄了一會後,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猶如春日裡盛開的花朵:「果然是冷曇,沒想到竟會長在這裡。」
她小心翼翼地從腰間取出一塊手帕,鋪在地上,然後拿起旁邊的一塊小石頭,輕輕地開始挖掘冷曇周圍的泥土。
她的動作極為小心,生怕損傷到冷曇的根部。每挖一下,她都會停下來,仔細地查看一下冷曇的狀態。
不一會兒,冷曇便被完整地挖了出來。她輕輕地將冷曇放在手帕上,仔細地包裹好。
影落心滿意足地正要起身,耳邊卻傳來一陣異響。那聲音起初極為微弱,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如同微風輕輕吹拂的聲音。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有人在她耳邊低語一般。
「王爺英明,那女子確實是國君裴軒派來的。屬下嚴加拷問後得知,咱們府中似乎還有洮安那邊的人。」
分明是管家的聲音。影落的身體瞬間僵住了,她的耳朵豎了起來,仔細地聆聽着。
「洮安?我無意染指洮安,與老狐狸合作不過是虛與委蛇,讓他助我得到川嵐國君之位。若發現是他的人無需請示立即除去。」
葉慕炎那儘是戾氣的話音傳入影落的耳中,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令她如遭雷擊。這便是葉慕炎心中的大業嗎?
「屬下不明,影落姑娘……」管家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疑惑。
「不是有人說過,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惹人念想,分離後只能任由思念滋長,相思成災。那倒不如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終有一日或許會厭倦,反倒對自己有利。」
葉慕炎的話雖是如此,平素冰冷的嗓音中此刻卻流瀉出掩不住的脈脈溫情。
原是如此!影落只覺手腳冰涼僵硬,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着,手中的手帕也差點掉落在地。她再也聽不進一個字去,更沒察覺他話中柔情,心頭只有涼意縈繞。
是了,他或是真心對自己有幾分在意愛憐,可與那大業相比卻是微不足道。他將自己留在身邊,只是不想讓兒女私情擾了他的心。
這本無可厚非,單就自己而言,這綢繆情絲也不是重中之重。
尚未頓悟釋然,她猛然心生疑竇,為何這裡能聽到葉慕炎與管家的密談!
猶疑地轉過身,一張粉妝玉砌的面容驟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影落大驚之下,身體猛地往後一仰,險些摔倒。幸得一雙嬌柔的纖纖玉手及時將她扶住。
衣嵐夕扶着影落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隨後竟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雙手抱拳,施禮道:「暗衛衣嵐夕叩見公主!」
「你!」影落接連受到衝擊,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不可思議。
衣嵐夕怕被旁人窺見,迅速起身,將一個藥鋤放在影落眼前。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藥鋤上的一個「燕」字,爾後徐徐解釋道:「這藥鋤上刻有一個『燕』字,起初我並未在意。後來主上發現您下落不明,命我等尋找您的蹤跡,我才留了心。」
原來衣嵐夕是皇兄安排進來的細作,而最初那股甜膩梨香是為了延緩葉慕炎的毒發,怪不得那時葉慕炎的病情時有反覆。
「不知公主可曾記得奴,八年前慶雲縣時疫爆發,多虧公主救回我娘一命,嵐夕自那時起便誓死效忠主上與公主!」
衣嵐夕的眼中閃爍着激動的光芒,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着,坦露着自己的衷腸。
「我記得。」
影落點點頭,她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八年前。
彼時她醫術小成,途經慶雲縣,救下一個感染時疫的婦人,又托人好好照顧那對母女。不料她竟因此成了皇兄的暗衛,世事真是令人唏噓。
衣嵐夕笑逐顏開,她的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她拉着影落的手,將自己進入王府的始末娓娓道來。
這道機巧玄妙的牆也正是衣嵐夕命人建造,雖然看似尋常,可夾角之處卻能使書房中的聲響一一清晰可聞。
這裡人跡罕至,衣嵐夕也派了小廝看守。
若今日之人並非影落,早已變成刀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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